宇文憲不知張天健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試探着問道:“不知張小郎君有何吩咐,請直說。
”
“吩咐不敢當,我聽說大冢宰手下有一個叫高穎的記室?
”
“确有此人!
”宇文憲點點頭。
“大冢宰可否與我說說這高穎的情況?
”張天健饒有興趣道。
宇文憲不知張天健是何意,隻能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高穎聰明敏捷,很有度量兇襟,讀了一些史書,特别擅長辭令。
當初,他還是孩童時,家有一棵柳樹,有百尺多高,繁茂挺拔如同車蓋。
鄉裡的老年人說過,這高家要出大貴人。
父親高賓死後,高穎便從了軍,做了郭緒的侍從。
”
“郭緒是何人?
”
“郭緒也是我的記室!
”
“哦!
”張天健點點頭,“大冢宰,你繼續!
”
“有一次郭緒讓高穎送一件公文,高穎随便一翻,嘴裡咕哝着說這個典故用錯了,郭緒不以為然,認為高穎是個武人能懂什麼?
于是半生氣半帶疑惑地問高穎典故用錯在哪裡?
高穎侃侃而談,引經據典,郭緒聽罷不禁感慨,覺得高穎的才幹在自己之上,枳棘非栖鳳之地,不好再讓高穎做自己的下人。
于是郭緒便向我推薦高穎,說他是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
剛開始我還不信,召見高穎後我見他容貌不凡,再一試果然善寫文章,書法又好而且多才多藝。
大喜之下我便将高穎引為記室,此次陛下招賢納才,我正準備推薦高穎,讓他獨當一面呢。
”
“大冢宰,高穎我先借來用了,你不會舍不得吧!
”張天健半開玩笑對宇文憲道。
宇文憲苦笑道:“就連這大冢宰還是張小郎君的建議陛下才讓我做的,别說将高穎借去,就是将我宇文憲借去,我也沒二話。
”
……
這一日,宇文邕上朝,群臣奏事完畢。
王軌在一旁道:“陛下,楊素又上表要求朝廷為其父朝廷追封!
”
“這事我不是說過了,不準!
”宇文邕不耐煩道。
“可楊素已經連續七次上表了,臣也不勝其煩!
”王軌無可奈何道。
宇文邕臉上顯出怒容:“宇文護執掌朝政時,楊素就被宇文護所重用,朕隻是将他罷官,并未重罰,可這厮卻反複糾纏,難道真以為朕不敢殺他嗎?
傳旨,速将楊素下入大牢,三日後拉出去斬首!
”
……
長安京兆尹大牢内,張天健打量着眼前的中年人:“你就是楊素?
”
“不知小郎君是?
”楊素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小孩子。
“我叫張天健!
”
“原來是張小郎君!
”楊素似乎對張天健并不知曉,隻是淡淡打了招呼:“不知張小郎君找楊某所為何事?
”
張天健并沒有回答他,隻是自顧自道:“楊素,字處道,弘農楊氏之後,先祖世代為官,祖父楊暄,官至北魏輔國将軍、谏議大夫。
父親楊敷,為周汾州刺史。
大冢宰宇文護把持朝政時,引你為中外記室,後轉禮曹,加大都督。
我說的可對?
”
楊素目瞪口呆,沒想到張天健對他的情況竟然了如指掌。
張天健繼續道:“天和六年,你父親楊敷出任汾州諸軍事、汾州刺史,進爵為公,增邑一千五百戶。
齊将段孝先率衆五萬來犯,梯沖地道,晝夜攻城。
你父親親當矢石,随時捍禦,拒守累旬。
段孝先進攻越來越急,而城中兵将不滿二千,戰死者已十有四、五,加之糧儲又盡,公私窮極。
你父親知道城池必然陷沒,就召集全城将士開會,對他們說,‘我與你們俱在邊鎮,實想同你們一起齊心協力破敵,保全我們的城池,但強寇四面圍攻日久,我等糧食已盡,救援斷絕,死守窮城非丈夫也。
今勝兵之士,仍有數百人,欲突圍出戰,一決死生,以或得免,尚抱希望生還,甯可在朝廷受罪,也不能死在賊寇手裡。
吾計已決,不知諸君意下如何?
’衆将士皆涕泣從命。
于是你父親率領軍士于夜間突出,擊殺齊軍數十人,齊軍有所退卻。
但段孝先率領精銳部騎将你父親團團包圍,你父親死戰,矢盡,為段孝先所擒。
齊人想任用他作官,他甯死不屈,于是以憂憤死于邺。
你之所以再三上書,就是想讓朝廷為你父親追賜追封,我說的可對!
”
楊素不自覺地點點頭。
說罷,張天健笑嘻嘻道:“楊素,我們做個商量如何?
”
楊素感覺到眼前這個小孩子長不簡單,不動聲色道:“張小郎君請講!
”
“你不是請求陛下追賜你父親為三州刺史嗎?
我有辦法讓陛下将你父親追賜為使持節、大将軍、淮廣複三州諸軍事、三州刺史,谥日忠壯,并将你父親屍骨從齊追回,葬于你們楊家華陰舊茔。
你覺得如何?
”張天健問道。
楊素聽罷,兇脯急劇起伏,張天健所提議對父親的追封追賜,比他上書朝廷的要求規格高出不少,他想都不敢想。
“不過,我希望你也幫我一個忙……”
……
長安光德坊,有一座氣派的宅院,這是周朝柱國韋孝寬的府邸。
清晨時分,韋府門外,幾個家丁正在酒水掃地。
“不知韋柱國可在府上?
”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傳來。
幾個家丁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卻發現一個十來歲的白衣少年正立在他們面前。
“速去通報韋柱國,就說有故人來訪!
”白衣少年一本正經道。
幾名家丁見少年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韋孝寬府上的下人竟然是如此模樣,太讓我失望了!
”白衣少年嘴裡嘀咕了一聲,又沖着那幾名家丁道:“你們去告訴韋孝寬,就說我姓張,特來拜訪他,通報晚了,小心韋孝寬打你們闆子!
”
家丁聽白衣少年直呼家主大名,有些惱了,又見他說的煞有介事,不由有些躊躇。
正在此時,一個絡腮胡子走出府門大聲問道:“是誰在這裡喧嘩?
”
家丁見了來人,趕忙上前說了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