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膽子,敢在當今最尊貴之人面前叫嚣。
不過既然話已經說了,自然不可能半路停止。
小皇帝臉色鐵青鐵青,仿佛一根即将被點燃的炮竹,要爆炸了。
“如今你不幫着我也就算了,連證據都沒有就說我是前朝餘孽,開口閉口對自己姑母言辭侮辱,我真不知道,你這麼多年皇帝,到底是怎麼當的,怎麼越當,腦袋越生鏽呢?”
“你說夠了沒有?”
蕭清譽氣的雙眸緊緊眯着,聲音完全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來的。
穆楚冷笑:“沒有!”
今天她非要将心裡積壓的話都說出來才好,不吐不快,每次見到小皇帝自己都要忍耐成一幅低聲下氣的模樣,這次總算揚眉吐氣了一番。
至于後果,她心中冷哼,不管她說不說這番話,小皇帝都不會對她産生好感,倒不如今日,就将話說開了。
“皇帝陛下,我就有些納悶,你和洛王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你,置他于死地?”
穆楚突然間,将話題從自己的身上,轉移到了蕭清譽和洛王身上,讓在場的兩個主角,皆是愣了愣。
蕭洛塵還好,那張清淡如初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可是眼底的詫異之色,卻已濃郁。
蕭清譽将深深吸了口氣,将目光在蕭洛塵身上掃了掃,袖子下的手,狠狠的握了握。
“若是藏在心裡,恐怕皇上一輩子也不會舒服的吧,還不如當面,将話說出來!”
蕭洛塵微微颔首,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女人,那雙自信的,仿若星辰一般黑白分明的眸子裡,藏着一抹淡淡的睿智之色。
想來,她是發覺了什麼。
蕭洛塵沒有插言,靜靜的等着蕭清譽的答案,這也是六年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雖然僅僅比蕭清譽大上四歲,可畢竟算是他的叔叔,從小到大,兩人的關系一直不錯,可是六年前,在蕭清譽登上皇位之後,也在他得勝歸來的那一刻,就開始了無休止的刺殺暗殺。
他眸子微微眯起,原以為蕭清譽成為皇帝有了野心,認為他的權勢對他造成了威脅,可是長久看來,并不是如此。
所以,他也很好奇呢。
蕭清譽看着面前兩人,眼神閃了又閃,深沉如寒潭一般的眼底,劃過一道濃重的思緒來。
“蕭洛塵,難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他視線落在了蕭洛塵的雙腿上,心口一股怒火恒生,這麼多年,他一定是被蕭洛塵給騙了。
“本王需要,知道什麼?”
永遠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就算身為皇帝的他,也比不過這人分毫,當初他可是記得,他父皇甚至有意在臨死之前廢除他這個太子,改讓蕭洛塵當下去。
“洛王叔,你告訴朕,朕的母妃,到底是怎麼死的?”
穆楚聽到了這番驚人的問話,心頭開始打鼓起來,她側過頭,看向蕭洛塵的表情,隐約的感覺到,這對叔侄之間,還有其他的隐秘在。
看來她猜的很對,這兩人有誤會。
若不是在白叔口中得知,蕭洛塵和蕭清譽兒時關系極好,她也不會想到這一點。
“你母妃如何死的,本王怎知?”
蕭洛塵滿眼疑惑的瞧了蕭清譽一眼,眼底是淡淡的鄙夷之色。
蕭清譽愣住了。
“敢作敢當,洛王叔告訴朕,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蕭洛塵默了默:“不是!”
蕭清譽怔然半晌,面色劃過一道複雜之色,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蕭洛塵的話。
穆楚插言:“皇上,洛王的脾氣你應該知道,而且,他好像也沒有害死你母妃的理由!”
“你怎知沒有?”蕭清譽淡淡的瞥了穆楚一眼,眼底流露出不屑之色來。
穆楚無語,她完全是好心好意,才會開口勸解,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内。
兩人也沒将她當成外人,剩下那些侍衛倒是退了出去,養心殿又重新恢複了一片甯靜。
“隻因為我母妃,阻止父皇将皇位傳給你,你就對她動了殺心對不對,若非朕手中沒有足夠的證據,怎麼還會容你活到現在?”
蕭清譽滿眼都是冰冷的殺意,眼神仿佛利劍一般,看着蕭洛塵的方向。
洛王殿下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完全沒有被他的氣勢打壓住。
戰場上比這更厲害的殺氣多上十倍百倍,蕭洛塵怎會害怕一個連戰場都沒有上過的奶娃娃。
“你怎知,是本王做的?”
蕭洛塵反問回去,讓蕭清譽陷入了沉思之中。
想當初,他在天啟最虛弱的時候登上皇位,百越大軍馬上就要攻破皇城,就連太後等人都已經生出想要逃離的沖動。
當時他和璃王,都是最有機會登上皇位的人,璃王又是太後之子,本來更有希望,可卻因為群臣口中的一句話,發生了轉變。
去母留子!
這番話,他從身邊最信任的一個嬷嬷口中偶然聽到的,那嬷嬷親口說出,是蕭洛塵鼓動大臣這樣做的。
太後自然舍不得自己的性命,這也導緻璃王沒有成為皇上,然而他母親,卻是被人生生逼死。
“去母留子這番話,是否是你說出來的?”
蕭洛塵靜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是!”
穆楚詫異的看了一眼蕭洛塵,心口逐漸有些發涼,看來事情變得更加不妙了。
小皇帝的怒火,明顯更多了。
穆楚走到蕭洛塵身側,大膽的揪了揪蕭洛塵的袖子,希望他多少能解釋一下,可洛王卻偏偏惜字如金的,不開口。
她就算不知道前因後果,可也能想象得到,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有去母留子這麼一說。
“皇上,這件事必然有隐情,你覺得,如果讓太後和璃王成為天啟之主,您和您母妃,還有機會活命嗎?”
蕭清譽一擡頭,聽完穆楚這番話,心中冷然了片刻,原本要爆發的脾氣,也在這一刻熄滅了些許。
“即便如此,朕母妃也不該去死!”
他聲音極冷,眼底劃過一道濃郁的痛苦之色,穆楚不由得,有些同情起這個出生皇室的小皇帝來。
十九二十歲,在她那個年代,一般人還是普普通通的學生,可在小皇帝這裡,卻要擔起全天下的重任,在小皇帝登基之時,他俨然才十三四歲,能夠将勢力擴展到這種程度,其中艱辛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