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知府之女,若是連第一關的純身體檢查都過不了,回去還有什麼以後可言?
别說未來了,沒有直接被逼着抹脖子都是好的。
一想到這裡,那秀女整個人一抖,神色更加堅定了起來。
貴妃那表情沒有輕蔑,隻有淡定和不以為然,仿佛這根本不算一個事兒:“說來說去,你的意思就是本宮不讓你過,就是不公道,本宮理解。
”
秀女張了張嘴,表情微微有些扭曲,她還是第一次遇見說話這麼直白的人,反而讓人堵得慌,她都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最可怕的是,這是個無解的選擇題,要麼自打嘴巴,承受這一出笑話,甚至以擾亂選秀的罪名受到懲罰;要麼,就反駁貴妃,以下犯上。
不過,貴妃明顯也沒有要秀女回答,将人堵得說不出話來也不是本事,事情也得不到解決,沒有實際意義。
“靈欣,麻煩你了。
”貴妃看了董傾依一眼,額首示意了一下。
董傾依領會,貴妃這是要她親自看看這秀女的情況,光明正大的岔開衆人的注意力。
貴妃和一個秀女在嘴皮上較勁,這完全不是什麼好事兒。
至少不能讓大家一直關注兩人剛剛的鬥嘴。
董傾依點了點頭,走到那秀女面前:“把手伸出來吧!
”
那秀女看着董傾依的穿戴品級,有些疑惑。
她以為董傾依是貴妃的人,可那穿着又是主子的裝扮,然後她以為這個絕色女子是後宮嫔妃,可那首飾又有正妻才能戴的規制。
一時之間,秀女有些摸不準董傾依的身份,又聽到董傾依要給她把脈,便忍不住郁悶了,怎麼還兼職醫女的本事?
那一身穿戴的品級,似乎不低的啊!
心電急轉了好一大堆想法,秀女卻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她确定自己是花粉過敏,根本不是其他疾病。
但是,她有自己的不得已,也有自己想要掩蓋的事情,眼底忍不住閃過一絲心虛,最後又有了底氣,這把脈是不可能把出來的,她有自信連檢查嬷嬷都騙過。
因此,這個秀女很理直氣壯的伸出了手,可那表現太過,讓人感覺特别虛假。
董傾依在這近距離,一直看着秀女,并沒有錯過此女眼中的那抹心虛,忍不住有些玩味兒,看來,是另有内情啊!
可是,若是有需要掩蓋的事情,不該更加低調麼?
幹嘛要鬧得這麼不可開交,反而将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身上來?
董傾依微微有些不理解,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給這秀女把了把脈,心下震驚不已。
表面不動聲色,董傾依怪異的看了這秀女一眼,回到了貴妃面前。
被那怪異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咯嗒,這秀女感覺全身的冷汗都出來了,心跳快得不太正常,那是怕的。
“怎麼樣?
可是花粉過敏?
”貴妃隻是需要确定,其實是不是無所謂,确定之後,隻是為了讓這秀女無力反駁。
如今,這秀女最大的依仗,不就是這個?
董傾依嘴角一勾,安撫了一下翻騰的心情:“确實是花粉過敏。
”
聞言,那秀女頓時驚喜:“貴妃娘娘,民女确實沒有說謊。
”
貴妃眯眼,正準備進行下一步,董傾依卻湊到了她耳邊,先要說幾句悄悄話。
見狀,圍觀黨不由得有些失望。
确定是花粉過敏,不是什麼可怕的天花,圍觀黨也不怕了,自然想要看後續,不知道貴妃到底會如何處理?
那秀女心裡有鬼,見董傾依要說悄悄話,立刻不滿了,尖叫着道:“有什麼話不可以直說的?
衆目睽睽之下,難不成你想污蔑不成?
既然已經确定事實,還有什麼不妥的?
”
這個時候,秀女明顯顧不上董傾依可能的身份,這些話沖口而出。
董傾依還沒來得及跟貴妃說,就被秀女這麼不禮貌的打斷,冷眼看着這女人,本來還想給她留點面子,結果自己要作死,她不成全似乎顯得不太厚道了,最重要的是,還坐實了要污蔑一個秀女的名頭。
貴妃皺了皺眉:“這位是秦汝王世子妃,皇上親封的靈欣縣主,小小知府之女,無封号無品級,你有什麼資格在一個一品面前大呼小叫的?
你在家的規矩就是這麼學的?
不知所謂。
”
聽到董傾依的身份,很多秀女都好奇的看了過來,灼灼的上下打量着人。
這就是那個農女世子妃?
不得不說,隻看過一兩眼,很多人都倍受打擊。
說好的村姑呢?
這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再要氣質有氣質的風華佳人都是誰?
這一身的氣度,隻怕一般的世家貴女都比不上吧!
說好的無知農女呢?
兇有溝壑氣自華,那雙明亮睿智的眼睛,無數女人都自歎不如,這是粗魯無腦的表現嗎?
泥煤,這樣一個無雙絕代的人兒,居然被傳得那麼不堪,讓大家在心底各種鄙視和踩在腳下,那些傳言的人都是瞎子麼?
上下左右加前前後後,她們怎麼就沒看到半點不懂規矩,狂妄傲慢的痕迹?
一時之間,很多人心中五味雜亂,好歹是有自知之明,并沒有真的到眼前了還什麼都看不清。
現場瞬間安靜到詭異,董傾依沒有忽略那些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神,但是并不在意。
自從她的名聲傳出去後,這種眼神,經常都會遇見,她全當是在羨慕嫉妒恨了。
“既然如此,靈欣就明說了吧,這位秀女,希望你能撐住。
”董傾依諷刺的說道,那是絲毫不留餘地了。
本來,她想要暗中跟貴妃講,不僅僅是為了這秀女的最後尊嚴,還顧忌着皇家的臉面,雖然從一開始就查出來了,但是到底不好聽,誰知道傳出去後,又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最後要是損了皇家的面子,這毀掉的,可不就是秀女一個人,而是背後一大家。
到時沒有想到,她一時的好心,人家還不接受。
“說吧,免得有人将好心當成驢肝肺,還以為你沒事兒就愛污蔑着人家玩呢!
”貴妃冷冷的說道,她是看出了董傾依的意圖,可現在,還是敞開說比較好。
事情已經到了這份兒上,貴妃看來,就算皇家也有損臉面,也有挽救的可能,畢竟,現在人又沒有通過,最丢臉的絕對不是他們。
若是操作得好,說不定還能得個慧眼的美名。
聽到貴妃這麼說,秀女終于有些慌了,再也沒有後退的餘地,隻得緊張的看着董傾依,眼神中有些哀求,又有些後悔。
這是真的沒看出來?
早知道剛才就不那麼說話了,最重要的是,話是她自己說的,根本沒有了反悔的機會。
這秀女外表柔弱,配上那眼神看起來相當的我見猶憐,很能讓人心軟。
可現場都是不簡單的人,别說董傾依根本沒有看她,就算看了,也不會在意的。
前世用生命和尊嚴求醫的方式都看得多了,何況隻是隐晦的小眼神?
這能算什麼?
董傾依看了一眼貴妃,見她兇有成竹,便淡定的開口:“這雖然是花粉過敏,可又不是實際意義上的花粉過敏。
”
不等大家說出疑惑,董傾依便繼續說了:“這位秀女根本沒有花粉過敏的體質,現在這種情況,隻是誤食了某種花瓣,這才造成了内部的花粉過敏。
”
“……”衆圍觀黨直接默了。
這結果,讓人真是太意外了,自己體質不花粉過敏,直接吃到自己過敏不成?
沒事兒,還按着花粉來吃。
那秀女整個人汗哒哒,有些無力的癱軟在地,這會兒反倒是松了一口氣:“我,我不知道,肯定是有人要害我,故意讓我吃了過敏的花粉……”
這人明顯緊張了,連自稱都顧不得說,還有點語無倫次的感覺。
貴妃皺起眉頭:“能看出是什麼花嗎?
”
“一種叫紫茉菊的花,在盛京城是沒有的,這邊的氣候,不利于生長,基本種不活。
”董傾依淡淡的說道,仿佛壓根兒不覺得稀奇,好吧,實際上她暗地裡,已經驚訝過了。
一聽董傾依說出了名字,那秀女真的害怕了,整個人往後縮了縮,有些顫抖。
“那麼,很可能是誤食?
”貴妃雖然這麼說,但一直盯着董傾依,她總覺得,董傾依還有很驚駭的未盡之言。
果然,董傾依很玩味的笑了:“這個,靈欣可看不出來,隻知道她體内有這種花粉,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這種花粉,對一般人來說,也不會過敏,但是有一種人,是一定不能沾的,過敏會很嚴重,若是不及時救治,甚至都有生命危險。
”
聽到一種花粉能讓人有生命危險,還是她們聽都沒聽說過的,所有人頓時豎起了耳朵,這種忌諱,就算自己不拿來害人,但也不能被人害了啊!
有這機會,一定要聽清楚了才行。
這個時候,無數人更感激這秀女的作死了,若不是她胡攪蠻纏,董傾依肯定悄悄跟貴妃說了,大家也沒機會聽到了。
“什麼人?
”貴妃也來了好奇,非常配合的問道。
董傾依輕笑一聲,慢吞吞的吐出兩個字:“孕婦。
”
這果然是晴天霹靂,驚天大雷,把所有人都給震傻了,衆人紛紛錯愕又震驚的看着地上那秀女,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是幻聽了。
這是不是說明,此秀女已經懷孕了?
妹的,這才剛進宮選秀啊,要不要這麼兇殘?
意識到這個問題,衆人忍不住疑惑,現在就想直接進宮懷孕,母憑子貴,會不會太早了點?
這才第一關呢,等到選秀完畢,秀女進宮,這還有差不多四個月,這肚子能瞞得住?
在場的女人,瞬間陰謀論,但是,又覺得這陰謀太過漏洞百出。
“沒有,你說謊,剛剛嬷嬷已經給我檢查過,我還是完璧之身,怎麼可能懷孕?
我這隻是體質特殊罷了,剛好對紫茉菊的花粉有過敏症而已。
”那秀女凄厲的尖叫,萬分的刺耳。
貴妃被這聲音給驚回神,看向了剛才跟秀女拉扯的嬷嬷。
那嬷嬷整個人戰戰兢兢,想到自己剛才感覺到,十分不确定:“奴婢……奴婢……”
這嬷嬷很不想幫這秀女說話,可是,這完全可以重新檢查的,她并不能直接幫着世子妃。
“你這死奴才,還敢污蔑本小姐不成?
看沒看清楚,你不是知道?
要是你眼睛瞎了,再找人驗一下就是。
”那秀女瞬間來氣,十分嚣張霸道的說道。
見狀,圍觀衆都皺了皺眉,本性畢露,完全看得出來,這女人平日裡在家都是如何的跋扈。
那嬷嬷直接沉默了,顯然不願意替這秀女說上一句,如果不是沒辦法,說不定還直接踩了。
董傾依直接開口解圍:“你說那層膜嗎?
不過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把戲而已,這位姑娘懷孕半個月,雖然還不明顯,但是禦醫應該也能把出來,為證明真相,貴妃娘娘不如請了禦醫來?
免得又說靈欣污蔑。
”
其他的不用多數,隻要懷孕是真的就成,那處子之身怎麼都是個笑話。
董傾依并沒有說出這秀女使用的什麼辦法,已經不需要說明了,還免得這些人知道了有樣學樣,這可不是什麼好風氣啊!
畢竟,如果不是這姑娘有孕,這方法連經驗豐富的嬷嬷都騙過了,簡直就是無往不利的利器啊!
很多人是灼灼的看着董傾依,真心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辦法?
可董傾依泰然若之,壓根兒就沒準備說。
貴妃對此也心驚肉跳的,看到了圍觀衆眼中濃濃的失望,心下微微放松了,還好,董傾依一直很擰得清,這方式,果斷的是不能說啊!
至少絕對不能從她們的口中說出去,真想要知道,未必沒有别的辦法。
現場這麼多人,神通廣大得很。
在那之後會造成什麼嚴重後果,自然算不到她們頭上來。
難怪剛剛董傾依要跟她耳語,這事實,真是太驚人了。
貴妃摸了摸華麗的指甲套,慢慢讓自己的心慌平靜下來,真是被董傾依的話給吓到了。
“如何,需要本宮給你請禦醫嗎?
”貴妃不鹹不淡的說道,覺得真是輕松了她的。
不得不說,貴妃開始有些喜歡這種自己作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