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chūn耕在即,張寔吩咐别駕韓璞盡快把奴仆雜役安置好,登記在冊之後,按男丁八十畝,女丁五十畝的标準,分配到附近郡縣,由當地官府出面借給他們種子、口糧、農具以及耕牛來開拓荒地,秋收之後再加以償還,并免去一年賦稅。
不過,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早已經被雲峰和張靈芸兩人預訂了下來,這二人各有三百頃地。
張靈芸按五十畝一人的标準雇傭了三百人,可雲峰雇的人就多出許多,他按十畝一人的标準雇了一千五百人!令張靈芸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好了,要知道,按包吃包住每人每月四百錢計算,光工錢每個月就需要支出六十萬錢!吃住還沒算在内,典型的敗家子行為!
其實雲峰的意圖很簡單,就是做個實驗。棉布價格高,一是棉花畝産低,二是紡織技術落後。
改過紡織技術,雲峰無能為力,隻能通過獎勵來刺激工匠自行摸索。但對于提高産量,他倒頗有幾分信心,最基本的農業知識他還是有一<些的。古人種田以粗放式管理為主,一個人管幾十畝地,在沒有農業機械的年代,顯然忙不過來。
可是雲峰清楚,要提高産量,得依靠jīng耕細作,需要時常除草、除蟲、定期灌溉施肥,還需要在棉株高七至八寸左右掐去沖心苞,刺激四周生出枝葉,附屬枝葉同樣施為,以多開花多結實。因此,經他估算,十畝一人還是比較适中的。
他招募的雇工絕大部分都是女子。女人比男人細心,除草除蟲最為合适不過,而且種植棉花也不是什麼高強度、大體力的活計。還有一點則是由于女子謀生艱難,同等條件下,他自然是優先招用女人。
與對待奴仆不同的是,對于商賈,張寔興緻明顯要大上許多,特意發表了一通熱情洋溢的歡迎緻辭,給他們吃了一顆大大的定心丸,然後全部安排在了姑臧城裡。
簡短的歡迎儀式結束之後,照例回到州府,令雲峰有些郁悶的是,這次除了賞賜錢财之外,并沒有加官進爵,令他趁機擴軍的好夢成空。不過,在席間卻收到了張寔讓他散了會暫時留下的暗示。
沒多久,衆人便一一告辭離開。雲峰有些不解的拱手問道:“不知使君何事令末将留下?”
張寔摒退左右,捋須微笑道:“雲将軍,此次你又立下大功,按理本該再升一級,但你可知老夫為何沒有擢升于你?”
雲峰心裡一驚,以為張寔在試探他了,臉上現出了惶恐之sè,施禮道:“未将蒙使君收留,已是感激不盡,隻求為涼州盡心盡力,豈敢再作他想?”
張寔滿意的點了點頭,突然把臉一闆,正sè道:“雲将軍,老夫yù将靈芸賜婚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雲峰聽的是一清二楚,是賜婚,而不是入贅!頓時心裡一陣狂喜,能娶到張靈芸,他當然是樂意之至,可随之而來的,又泛起了一種左右為難的感覺。
娶了張靈芸,張寔就成了他老丈人。但是,可别忘了,雲峰當初投奔涼州的目地是什麼?他就是沖着人家的地盤來的!然而,自從他發覺自已對張靈芸有了好感之後,就一直在回避這方面的問題,如果真的與張寔結了親家,還如何下手去奪取涼州?可如今,必須要正視起來,再也不能回避了。
‘難道就這樣給他張家賣命一輩子?從而放棄自已拯救天下女xìng的理想,不顧靳月華、劉月茹、羊明與手下一衆将士對自已的期待?或者是走上朱元璋的老路,娶人家女兒再奪人家基業?’一時之間,雲峰隻覺得頭大如鬥。
可是他又知道,這門親事必須得答應下來。先不提他和張靈芸之間的感情,于情于理,雲峰也絕不會允許這個女人轉投他人懷抱。況且,如果他拒絕的話,必會觸怒張寔。如今他在涼州可說是舉目皆敵,比如張茂、張駿、閻沙、趙仰以及其他的一些将領,如果再失去了張寔父女的支持,隻怕會陷入舉步維艱的境地。上回入贅拒絕掉還情有可原,可這次賜婚給他,雲峰再也找不出任何借口來推托了。
‘哎,張靈芸啊張靈芸,如果你不是張寔的女兒該有多好?’雲峰暗歎一聲:‘也罷,如今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待會兒回去後就與月華及羊公好好商議下對策。’心念電轉間,雲峰做下了決定,臉上立刻擺出了震驚、欣喜,不敢置信等多種複雜的神sè,并感激泣零道:“末将謝過使君,隻是....末将出身低賤,且已有妻室,隻恐委屈了奮威将軍啊。”
張寔擺擺手道:“雲将軍匆要妄自菲薄,衛青騎奴出身,霍去病為一私生子,然皆為一代名将,老夫觀你亦不差于這二人。另你家中之事老夫不管,老夫對你隻有兩個要求:第一,不得委屈靈芸,第二,你rì後與靈芸的子嗣須為嗣子。”
嗣子在宗法上具有繼承權,張寔的意圖雲峰明白,就是母憑子貴,讓張靈芸成為事實上的正妻。不過,他現在并不打算要後代,最起碼也要等到有了自已的地盤之後,因此,也犯不着在這點上和張寔較勁。
于是,含糊不清道:“請使君放心,末将能得奮威将軍為妻,已是三生有幸,又如何敢委屈于她?”
張寔滿意的點了點頭,和藹的笑道:“斷山,私下裡還稱呼老夫為使君嗎?”
雲峰一怔,連忙改口道:“小甥見過外舅。”
張寔欣慰道:“好,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甥舅之間無須多禮,你與靈芸的婚事老夫會盡快去辦。這一次你離家已有三月之久,老夫也不再留你,你且回去吧,早些做着籌備。”
雲峰躬身道:“是,末将...不,小甥就此拜别。”
張寔揮了揮手:“去吧。”
雲峰再次施了一禮,便轉身離開,出了州府,連忙心急火燎的向回飛奔,一回到家中,先與諸女調笑了一番,互相傾訴了相思之苦,然後就帶着靳月華去了羊明家。
被領入書房之中,雲峰把張寔賜婚的經過娓娓道來,漸漸地,羊明與靳月華的臉上均現出了深思之sè。
羊明負手走了兩圈,回身說道:“奮威将軍才貌如何自是無須多說,且為人持正秉直,令人敬重,斷山能娶她為妻亦為幸事,隻是,以斷山xìng格恐再難以行謀取涼州之事,老夫猜的可對?”
雲峰點頭道:“正是如此,實令人左右為難啊。”
羊明擺擺手,正sè道:“行大事當不拘小節,況張茂張駿之流皆于你有怨,若他rì西平公一去,難保這二人不會對你動心思,依老夫看,當先下手為強,尋機除去這二人,西平公在無子嗣之下,基業又能傳于誰人?還不是傳于你與奮威将軍的子嗣?此為斧底抽薪之計。”
雲峰沉吟片刻,同意道:“羊公所言不錯,但須隐秘行之,且最好做出脫身事外之相,如何行事,還須細細斟酌。隻是,西平公氣sè甚佳,數年内應無大礙,即使張茂張駿二人身亡,然在下想盡掌涼州,恐亦非易事。”
“這個....”羊明眉頭一皺,思索了起來。
“雲郎勿要過于思慮。”靳月華接過來笑道:“如今還是以擴大自身實力為首要任務,若自身強大,即使礙着靈芸姊姊的面子,對西平公下不了手,仍可如石勒一般,于涼州以外擁兵自立。天下之大,又有何處去不得?涼州以東為秦梁二州,以南則為益州,雲郎若有足夠軍馬,當可攻下其中任何一處以作根基。當然,這隻是妾一家之言,究竟如何行事還須雲郎根據實際情況再做定奪。”
“好~!”羊明不由得出聲贊道:“侄女所言甚佳,如此行事十分妥當,不過,張駿張茂二人非除去不可,否則夜長夢多。”
雲峰也覺得靳月華所說大有道理,奪取涼州并不是一年半載就可以的,行大事,兵強馬壯才是根本。要不是顧及羊明,雲峰真恨不得抱住靳月華狠狠的親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