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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該來的總要來

錯天下 十三卦 3192 2024-01-31 01:14

  時間似乎凝固了那麼一小下,小到胖子沒有任何察覺,第五安便已與張信交換了眼神,同時笑道:“幸會幸會。”

  胖子正是鮑餘,曲陽首富。

  他雖是家有萬貫,卻膝下無子。今日出城又是去報子岩許願,此時剛剛回城;也是巧合,他正好在第五安、張信二人身後駐了腳。

  能夠成為首富,自然有着常人不及的精明,他明白第五安二人是不尋常的身份,便主動上前打個照面。

  誰主政曲陽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安全和利益。他不知道政委是什麼,但軍團長聽着像是軍職,而且明顯不是小旗、總旗、百戶、千戶之類的低階軍職。

  心念至此,鮑餘再次誠心邀請到其寒舍喝口茶、歇下腳。

  不想兩位将軍态度陡變,一臉笑意地應了下來。

  鮑餘樂在心裡,吆喝幾名灰衫下人跟上,自己陪着第五安、張信、靜女在前,一路談笑風生地向家走去。

  至家門口,鮑餘忽地感覺有些不安。

  門前的長街上滿是騎兵,既沒下馬又沒前行,而後面的騎兵還在緩緩向這裡挪近,好像就是要湧在自己家門口。而門口兩側站在軍卒,幾步一個,一直延到屏牆之後。

  他有些咂舌,這樣的排場到是挺大,但自己說到底不過是個銀子極多的平民,承受不起啊。

  正自遲疑,他又感肩頭一震,見是張将軍一把将自己攬住,臉上笑吟吟地甚是和藹,不禁暗松口氣,笑道:“兩位将軍請!”

  剛進大門,鮑餘便瞧着門人躺在地上,不由驚道:“柳三,你個沒眼力勁兒的,不見将軍來了?躺在地上詐死啊?”說着便要向那門人踹去。

  但他倒底沒有動,因為肩頭那隻手像是鐵箍一樣,讓自己動彈不得。與此同時,聽到那位笑吟吟地張将軍說了句“将他綁了。”

  于是,他恍恍惚惚地被綁了。

  被推搡着繞過屏牆,他才反應過來,扯聲大叫道:“将軍饒命!我是良民啊。”随即眼中便看見黑壓壓的一片軍卒,頓時又啞了口。

  而看到數十家眷下人後,他感覺有些天旋地轉。

  到了客廳,他一眼就看見神龛前的地面上露着一個黑乎乎的窟窿,終于兩眼一翻,暈倒在地。

  第五安三人早進了客廳,但都沒有看到鮑餘絕望的眼神和昏厥的無奈,他們已在軍卒解釋中下了地窖。

  不出意外,三人同是一聲驚呼,就像稽子君忍不住好奇而下到地窖後發出的驚呼一樣。

  第五安和靜女都不貪财,甚至談不上愛财,但仍然被眼前的金山銀山震憾到了。見過世面的張信則是極度興奮,他知道軍饷的問題解決了,至少兩年内不會為軍饷發愁。

  黃忠摟着幾綻大銀啧啧歎道:“政委、軍團長,這可是官銀啊!你們說這人得有多壞,才能把着這麼多銀子?”

  第五安搖頭歎息,試了幾次都沒想起一句合适的話來。

  張信則大手一揮:“這樣的土豪還打什麼?直接砍了!”

  第五安點點頭,又趕緊搖頭,道:“不可如此,畢竟現在還不能确定這是他的巧取豪奪還是正當收入,總得把他交給官府審了,然後再……”

  話未說完,他自己便怔住;張信等人亦是一臉愕然,像是聽到了千古奇事。

  官府?

  第五安、黃忠等人身從武林江湖,對官衙制席并不熟悉,就算幫着燕王,也是想着如何幫他打仗;張信倒是做過海門衛指揮使一職,但也是主軍事,很少問及民政。

  今日順利進城,一衆豪傑竟無一人想着城裡還有一個縣衙。此時提到官府二字,幾人倒是陡然醒起一事:

  城管軍是代表燕王的,而燕王是要攻城奪地的!

  攻了城,奪了地,那城地上的官府是誰的?

  半晌,張信一拍腦門,懊惱道:“這事怨我,隻想着打土豪解決軍饷,倒忘了應該先去縣衙。”

  …………

  或許是縣丞到底不如知縣,劉葚忍不住歎道:“一邊是燕王,一邊是皇上,我們可是誰也得罪不起啊。“

  孫思似乎已緩過氣來,聞言冷哼一聲:“哪個皇上?誰說得清楚。”又意識到此言大逆,趕緊住了口。

  但劉葚已聽得明白,于是低聲道:“應該不會吧?燕王可是為了清君側才起的兵。”

  孫思瞪上一眼,道:“哼,當初說黃子澄、齊泰奸惑皇上,可現在黃、齊二人已被罷了官,他為何還不停戰?”

  劉葚倒吸口氣,道:“如此…..我們更是難處啊。”

  孫思歎道:“什麼難處?不過是誰先來我便将曲陽交給誰罷了,隻希望莫再為難我等便是。”

  劉葚額頭又開始出汗,邊抹邊道:“或許不用現在下結論,待他們來了再說?說不得他們隻是路過,就像何福都督過真定一樣,就拉走了些糧草。”

  孫思眼中一亮,道:“對啊,今年糧賦尚在,曲陽隻是中縣,五萬石總不算少吧?”如此一想,頓時覺得心中輕松不少,又道:“十有八九是路過!不然他們去鮑餘家做什麼?

  劉葚遲疑道:“或許他們熟識?”

  孫思道:“縱然熟識,也隻需熟識之人拜訪便可,豈能大軍前往?”

  劉葚點頭道:“有理有理,這事可真是蹊跷。”

  正在此時,縣主薄王月匆匆而來,喘道:“不好不好,燕軍來了,湧在公堂上,說是要找孫知縣。”

  孫思一驚,喃喃道:“該來的總要來的。”又深深吸口氣,一陣小碎步向外堂跑去。劉、王二人相視一眼,也趕緊跟上。

  縣衙外堂内院,孫思飛快地跑過後院,來到公堂;眼中瞧着一群人,有男也有女;有身着甲衫的軍卒,也有素身民服之士。

  孫思眼中混亂,腦中也混亂,隻好左右拱手,道:“我便是曲陽知縣孫思,不知各位将軍大駕光臨,還望恕罪。”

  瞧着兩個氣宇不凡的人應聲前來,孫思情知是為燕軍首者,趕緊向兩人再禮,笑道:“兩位将軍,不知孫某有什麼可以效力的?”口中這樣說着,但看到一人是蔚藍長衫,一人則是鐵甲绛裙,自然将眼光放在後者。

  不想藍衫男子倒先說了話:“我借你公堂一用,審個案子。”

  孫思先怔後喜。

  他隻道燕軍此番來曲陽,自己不是要破财便是要出糧,哪裡能想到對方僅僅是說借個公堂?

  這個借字很關鍵,讓孫思心中暗喜。有借必有還,豈非正是說他燕軍是路過此地?

  念頭及此,孫思連聲說道:“借借借,公子願借多久便借多久。”

  這二人自然是第五安和張信。

  第五安聽聞此言便不再說話,張信卻再上前一步,道:“從今日起,曲陽便歸燕王,你是想繼續做這個知縣,還是棄官南去,都由你便。”

  孫思再怔。

  他想過獻城,但沒想過降燕。準确地說也不是沒不想,而是沒時間想。他隻道若是燕軍兵臨城下,他尚有降燕的機會,破了城哪裡還會有這般好事?

  猛地聽到對方還給自己這個機會,他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又聽到身後劉葚咳嗽,終是反應過來,趕緊說道:“孫某素來敬佩燕王忠義,更惡朝中奸黨,實早有為燕王效力之心。隻是曲陽距離北平甚遠,竟是一直沒有機會……”

  張信大手一揮,道:“行了,那你還是做你的知縣,隻需将戶籍黃冊、稅賦草糧報上便可。”

  孫思大喜,身後劉葚更是不待孫思下令便将黃冊、公印等一一抱出。

  王月懷着光腳不怕穿鞋的心思,鬥膽問了張信何職,得到兩個莫名其妙的回答;本想細問,又生怯意,隻好轉念想着反正是燕王軍便是。

  張信與第五安将一幹事物審過,交還給孫思,道:“這五萬石糧随軍,其他事物照舊。”

  孫思叩謝。

  第五安四處打量一番,道:“縣内有沒有訟師?”

  孫思道:“有兩人,分是楊建、唐波。”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問道:“第五政委,此番欲審何人,竟勞你親自請訟師?”

  第五安道:“審鮑餘。不過我不是給他請訟師,這叫指定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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