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翌日,燕冰清就去攝政王府練習書法。
林洛老頭看到燕冰清兩隻老眼笑成了彎月牙,眼角的褶子簡直都能夾死蒼蠅。
“燕姑娘,你跟燕玉潔的賭約我聽說了。你若是拜我為師,我必讓你赢過燕玉潔。”他故作矜傲,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沒興趣。”她聳肩。
在一旁研磨、端茶倒水的丫鬟羨慕極了,在心底替她着急。
好多人想拜林大師為師,求都求不來,可燕姑娘還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洛委屈上了,忍不住抱怨:“你這丫頭,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拜我為師嗎?你怎麼這麼小心眼?”
“我不是小心眼,而是我不想騙你。做不到的事,我不會許諾,我對書法沒有興趣,此次應付過去後,我便無心再練。我何必給你希望,再叫你希望破滅?”她略帶稚氣的小臉無比認真,神情透着說不出的真摯。
窗外,墨滄溟正好不正聽到這些,他的眼底迸發出賞識的神情。
燭離不禁嘀咕:“看燕姑娘平日總是不正經,沒成想她說心悅主子是真的……”
“咳,多嘴。”墨滄溟面無波瀾,可泛紅的耳根子出賣了他。
林洛長歎了口氣,他看她的眼神帶着幾分欣賞,“燕姑娘,老夫看人是不會看錯的,你的确是寫書法的料子。你昨日隻學了兩個時辰,你的字就超過了巽風。”
對此,燕冰清毫不驚訝,她的學習天賦向來很強。
“老頭,咱們開始吧。”燕冰清撸起袖子。
林洛執筆道:“罷了,誰讓老夫欣賞你?老夫會把真功夫傳給你,你且看着。”
窗外,燭離感慨道:“聽聞許多人在林大師門前跪拜三天三夜,甚至有人給林大師做了五年的仆人都未能打動林大師。可燕姑娘跟林大師才第二次見面,林大師便自願傾囊相授。”
“……”墨滄溟濃眉一沉。
……
半個月一眨眼就過去了,對待書法向來一絲不苟的林洛竟然主動給燕冰清放假,讓她提前散學半個時辰。
“老頭,你說我能得第一嗎?”燕冰清撥動着筆架上的狼毫毛筆。
林洛拿起一張她抄寫的詩句,含笑檢查着一筆一劃,“懸!但京城八成的人都在你之下。”
他收徒弟也是有考量的,至少能達到燕冰清現在的水平,他才會收入門中。這幾年到他府邸前求學的人,字寫的一塌糊塗,這種人一看就不會有大作為,他不想浪費他們的時間。
“老頭,你也太不靠譜了吧?燕玉潔學了十幾年,你若是讓我輸了,到時候我拉上你跟我一起賠。”燕冰清玩笑道。
“哼!”林洛鄙夷的冷嘁。
“燕丫頭,你可知有多少人能入上等境界?這跟時間無關,有人窮其一生,書法也難入上等境界。你現在已經摸到上等書法的門檻了,若是再勤加練習,不出十年,大魏國書法大家的行列必有你的身影。”
走廊傳來小跑聲,棠梨踏入門中英氣的拱手,“主子,我查到了,燕玉潔請了宣城的書法大師宋山!”
林洛眼神一黯,眉心擰出一個川字,“宋t山?他居然出山了!”
“怎麼?老頭,你慌了?”燕冰清挑眉問。
林洛刻意斂去神色,一股不服輸的勁兒沖上腦門,“宋山是我的師弟,他的能力自然是在我之下!不過……他很難纏!燕丫頭,我把我的畢生絕學秘籍借你,你回家後一人參悟,秘籍萬不能弄丢了。”
燕冰清不知林洛跟宋山有什麼恩怨,但她知道宋山老頭要動真格了。
她一本正經的說道:“老頭,雖然我不當你徒弟,但你把秘籍借我,我不能白占你便宜。日後有需要,我給你養老!”
林洛望着她,心裡感慨萬千,喉頭發堵,“燕丫頭,你一定不能丢了我的臉面。”
“放心吧。”
……
将軍府。
西廂房。
宋山穿着一襲灰色的素淨棉袍,背着藍色破布包袱,被周雪琴引到房中。
“宋先生,我們潔兒三歲起便練習書法,至今已有十四年。這孩子刻苦勤奮,可苦于沒有好先生引導,這些年書法止步不前,所以我特意請您來帶她破界的。”周雪琴有禮有節的介紹。
燕玉潔上下打量着宋山,看他衣衫褴褛,渾身上下沒一件值錢飾物,眼睛都黑了半截。
一個窮酸鄉下老爺子若真是書法大家,怎會混成這樣?娘親未免也太過心急,居然被糊弄了。
“宋先生,學生玉潔有禮了。”燕玉潔福福身。
宋山捏着唇上的小胡子,點點頭,“不必拘泥禮數,把你近一年練習的書法給我看看。”
“是。”她信心勃勃的從書架上取下一沓厚厚的宣紙,上面的字迹清秀整齊,她雙手遞給他。
他捏着宣紙從前到後看了須臾,臉拉得老長,臉色愈發難看,“你還有多久比試?”
她悠悠的說:“半個月。”
“你做好準備,若是想赢,這半個月除了吃喝拉撒你都得坐在書桌前了。”他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在書桌的位置輕點。
“什麼?”燕玉潔的小嘴微張,她感覺自己受到奇恥大辱。
從小到大,教她練字的先生都說她聰慧,落筆利落,字迹方正,這個宋山還是第一個讓她練這麼久的。
宋山語氣冷硬,“快準備吧,想赢就聽我的。”
燕玉潔委屈的看向周雪琴,心下要氣瘋了。娘請的勞什子書法大師,眼睛瞎了嗎?居然覺得她的字不夠好看。
“呵呵……不急,先生舟車勞頓先用膳吧。而且女子體力差,哪能一直練?若是适得其反就不好了。”周雪琴心疼的勸。
宋山眼神犀利的刺向周雪琴,在空中搖了搖燕玉潔寫的一沓字,“夫人非要我說實話嗎?小姐天資不足,她的能力隻到這裡了,若是非要強她所難,精進技藝,隻有下苦功夫。”
“嗚嗚……”燕玉潔飲泣吞聲的哭了。
她感覺自己的自尊被人踐踏,從未如此委屈。
周雪琴明白了利害關系,目光一厲,呵斥道:“哭什麼哭?擦幹眼淚,給我去練!潔兒,你沒有靠山,沒有雨傘,在雨中隻能奔跑。”
“……是。”她不甘的從嘴裡擠出一個字。
周雪琴谄媚一笑,“宋先生,您先歇息吧。趕了七日的路,您辛苦了!”
“不必!拿了你五萬兩紋銀,我自然不能讓你們白費。”宋山伊始指點。
燕玉潔拿着毛筆的手都在顫抖,心裡怨意叢生,想讓宋山去死。
這個窮酸玩意,有什麼資格貶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