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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分到的宿舍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小。

  校長故意說宿舍小,就是不想讓于敬亭跟着過來。

  不過屋裡是真簡陋。

  就一張搖搖晃晃的鐵架子單人床,别的什麼都沒有。

  紅磚地,衛生牆。

  衛生牆,就是一半綠一半白,這年頭城裡人家都是這樣的“裝修”。

  綠色部分是用油漆塗的,之所以塗一半,是因為這個區域最容易蹭到,防止白牆變髒,所以叫“衛生牆”。

  穗子使勁吸了一口,沒聞到油漆味,隻有空屋子特有的塵土的氣息。

  于敬亭用手搖晃了下鐵架子床,床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這不行。有點動靜,鄰居都聽到了。”

  “......???”什麼動靜,解釋一下?

  “而且就你這體格子,這床能禁得住?”于敬亭掃了眼他漂亮的大媳婦,對穗子的體重頗為滿意。

  家庭财富的象征,多好。

  “是你孩子重!”

  “沒懷孩子時,你很瘦?”

  瞎說實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穗子一通暴雨梨花小拳頭鑿,鑿完了還想給他來個泰山壓頂。

  考慮到家裡唯一的木闆床的确不怎麼結實的樣子,隻能作罷。

  宿舍就一間房,廚房和廁所都是公用的,洗澡就得去公共澡堂。

  對在寬敞的農村住慣了的于敬亭來說,這裡小的跟鴿子籠似的,不習慣。

  每間房都挨在一起,這屋說話聲大點,隔壁屋都能聽到。

  穗子也不太滿意。

  她想早點接婆婆和姣姣進城,這宿舍提供的空間有限,如果婆婆她們進城,這屋裡再加床,一家人擠在一起,生活太不便利了。

  穗子研究過,指望學校多提供一間宿舍給她,不現實。

  夜校一共就五個正式職工,宿舍也隻蓋了幾間,以後要是再招人,房子都不夠住,怎麼可能多分她。

  但眼下也沒有别的辦法,隻能是先湊合住着。

  宿舍也不是沒有優點,挨着糖廠職工家屬院,跟那邊共用鍋爐房,集體供暖。

  屋裡有兩大片鐵片暖氣,比農村燒的爐子暖和,在屋裡穿毛衣就行,不用套棉襖。

  王萌萌過來找穗子時,穗子正在收拾衣服。

  她從老家帶了個樟木箱子過來,放在牆角當衣櫃。

  倆人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擺在裡面,最底下塞一塊香皂,衣服都熏得香香的。

  “你對象哪兒去了?”王萌萌自來熟,抓着個大蘿蔔依在穗子屋門咔咔啃。

  “出去溜達了,不好意思啊,屋裡亂糟糟的,也沒地方讓你坐。”

  “沒事兒,我站着一樣,你幹活好利索啊。”

  王萌萌看穗子把衣服疊得那麼整齊,欽佩不已。

  “我衣服都堆箱子裡,疊好了一翻又亂了,索性不收拾了,我媽總說,我這樣的邋遢姑娘,以後嫁不出去。”

  “倒也不至于。”

  “我就特别羨慕你這樣的賢妻良母,哎,以後我一定跟你多學學。”

  穗子含笑不語。

  這種客套話,聽聽就好,千萬不能當真。

  王萌萌在穗子這待了小半天,叽裡呱啦說個不停,把穗子說得腦瓜仁直嗡嗡。

  如果不是于敬亭回來了,穗子懷疑她可能會留下來吃午飯。

  “妹夫,你從哪兒弄這麼多東西?”王萌萌拎着個玻璃罐子從穗子家出來。

  于敬亭左右看看,确定沒人。

  “叫我?”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女的手裡拎着的,是他媳婦做的醬菜吧?

  于敬亭用拖拉機拉了一車的舊家具,看呆了王萌萌。

  農民進城不都畏手畏腳的,要适應很久麼?

  這也忒厲害了,出去一會就搞一堆東西回來?

  于敬亭把木闆從破床搬下來,穗子也想幫忙,被他牽着小手拽一邊,拖過來個小闆凳給她按那。

  “圈裡待着,别出來搗亂。”

  穗子眨眨眼,她這是又被“封印”了嗎?

  受西遊記影響,于敬亭很喜歡“畫圈”封印穗子。

  王萌萌一看要搬東西,忙找個借口回屋,閑聊都顧不上了。

  “床哪兒來的?”穗子好奇地問。

  “去機關大院那邊幫人搬家,他們不要的,還有個櫃子,我一會去拉。”

  于敬亭是個閑不住的人,腦子轉得也快。

  他本想找個地方買床或是弄點木闆自己搭個雙人床,開着拖拉機過去溜達一圈,兜裡錢不夠。

  為了買拖拉機,他和穗子幾乎是傾家蕩産。

  這次出來倆人隻帶了不到二百塊錢,但那是應急的,不能動。

  買不到新的,他就守在百貨商場賣家具的地方,這年頭買家具也得憑票,一天兩天的也不見得能有人買,售貨員閑的都織毛衣了。

  運氣不錯,剛好遇到有人過來買床,于敬亭看人家穿得闆正不像是一般人,跑過去問人家要不要拉貨。

  談攏了價格,賺了點小錢,又把人家不要的倆破家具弄到手拉回來了。

  這生存能力,強悍的讓穗子歎為觀止。

  “我覺得,把你扔沙漠裡,你也是能活的。”這是什麼神奇的物種,可以适應各種惡劣環境!

  “那不行,那地方缺水——不過把你帶上就沒問題了。”

  于敬亭搬着床還不忘貧嘴。

  “眼淚又不能喝!!!鹹的!”穗子以為他指的是自己淚腺發達,氣鼓鼓的反駁。

  哪知這家夥邪氣的往她心口瞄了眼,穗子就覺得,這家夥用眼神把她給剝了!

  小臉騰地紅了,揪着衣襟,宛若這樣就能阻止某人的邪念似的。

  于敬亭扛着家具進屋,穗子這才放下緊張的小手,偷偷地松了口氣,還好,他沒說什麼虎狼之詞。

  正想着,耳朵一熱。

  熱乎乎的氣息順着耳蝸卷了進來,吹的臉皮薄的小媳婦滿臉通紅。

  “有甜的不喝,我為什麼要喝鹹的——隻要咱娃不介意我搶他口糧就行。”

  “!!!!”

  穗子捂着耳朵紅着臉瞪他,被他的無恥驚到消音。

  調戲了自家小媳婦的于敬亭哈哈大笑,上了拖拉機,拉櫃子去了。

  王萌萌站在窗前,一邊吃穗子給的醬菜,一邊搖頭:

  “這農村人就是愛占小便宜,别人用過的家具也不知道幹淨埋汰就往家裡拉,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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