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季妧找了個借口,把巡夜侍衛的首領叫了來,說自己覺淺,夜裡稍有動靜就會被驚醒,然後再難入眠。
是以建議他們把巡邏重點放在主院那邊,自己這邊盡量減少巡邏次數。
首領覺得納悶,他早已吩咐下去,而且還隔着院牆,按說不至于吵到……不過再一想,這是王爺有求必應的義姐,閱微院也确實不算巡邏重點,便同意由原先的兩刻鐘一次,改為半個時辰一次。
越接近天黑,越是心神不甯。
陪大寶用完晚膳,季妧又給他講了個故事,大寶聽完故事,手裡握着季妧之前托宋璟捎進來的獅子布偶,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季妧蹑手蹑腳從内室出來,滕秀提燈在門口候着。
“季姑娘,奴才送你回去。
”
季妧有些奇怪,平時都是小太監送的。
不過想起有件事正要問他,便沒拒絕。
将到閱微院時,季妧停下腳步。
“對了滕總管,昨日你說裘煥彬老将軍自薦出征遼東,他是不是還推薦了一名先鋒将軍,叫什麼來着……我沒記住。
”
滕秀已然知道了她心系遼東的原因,對于她的問題也不覺奇怪。
“說起來那人跟神武将軍倒有幾分關系,是神武将軍的堂弟,叫寇長靖,聽說一身好武藝,幾年前還曾在南海子幫阚虎将軍痛擊過倭奴,阚虎将軍将他推薦給了裘煥彬老将軍,裘老将軍又在禦前舉薦了他……”
聽說是寇長卿的堂弟,季妧結結實實愣住了。
“或許是我孤陋寡聞,來京中這麼久,竟然不曾聽聞神武将軍還有個堂弟。
”
“别說是季姑娘你,奴才也是第一次聽說,其實也不怪,寇老将軍有個胞弟,既不喜文,也不喜武,獨獨喜歡做生意,年輕時跟人去異域闖蕩,結果一去再沒回來,說是在海上出了事……沒想到竟然活了下來,還留了後。
”
季妧越聽越覺蹊跷。
若遼東真是關山設的局,他怎會眼睜睜看着寇長卿借傷脫身,而任由别人擔了主将之位?
現在又憑空冒出來一個堂弟,關山昨晚将睡未睡之時還說自己是從關北來的……
究竟怎麼回事?
莫非那個寇長靖
懷揣着這些疑惑,季妧洗漱過後,早早熄燈躺下了。
溫府。
溫如舒發現房内多了個不速之客,卻仿若未見一般,徑自走到桌邊坐下,為自己斟了杯熱茶,有一口沒一口的啜引着。
一杯都快喝完了,臨窗站着的人也沒有開口的迹象,也不知這雪夜有什麼可看的。
他放下茶杯,頗有興緻的問:“昨夜探過闵王府了?
如何,我可曾騙你?
”
溫如舒回京有一陣子了,得知季妧來了京城,稍一查,也便知道了她與漢昌侯府的牽扯。
不過這些不是他所關心的。
果然,往深了查,查到了更有意思的事——寇長卿曾經出入過桐花巷、還堂而皇之往侯府給她送禮……
若是不知道,也便罷了,既然知道,瞞着好兄弟就說不過去了。
昨日傍晚,關山剛回到京中,溫如舒便将此事和盤托出,緊跟着他便去了闵王府,溫如舒理所當然以為是去找季妧去了。
“其實也怨不得她,一個弱女子,深夜有男子翻窗入戶,她能做什麼?
何況翻窗入戶那人還長着你的臉,想不認錯也難。
”
除了被季妧堵的啞口無言、氣的一佛升天,外加潑了他一杯茶外,總的來說溫如舒對季妧并沒什麼意見。
當初拿鄭華蕤說事,是為了刺激她,讓她放手,還有就是,他确實希望關山娶鄭華蕤,然後借機借力,除掉府裡那個假面人。
不過現如今鄭華蕤已經嫁給了假面人,自然不在考慮範疇之内,但也不代表他就認可了季妧,即便季妧成了漢昌侯的千金也一樣。
她和那假面人,孤男寡女,夜夜相會,不發生什麼,可能嗎?
隻要發生了,不管是逼不得已,還是别的什麼原因,都是背叛了自己的夫君。
哪個男人能忍受得了這個?
“她承認了沒有?
還是吓傻……”
關山忽然轉過身,走到桌邊,倒了杯茶,一飲而盡後,對溫如舒道:“起來。
”
“這麼晚了,是要去裘老将軍那?
”
溫如舒不明所以站了起來,怎麼也沒想到關山會揮拳相向。
這一拳起碼用了小半的力,他整個人撞向圓桌,然後連帶着圓桌上的茶壺茶具,哐哐當當一起跌在地上。
臉上徹底沒知覺了,腦子裡也嗡嗡的。
謝直聽到屋裡的動靜,隔着門詢問:“公子?
”
“死不了,别進來!
”
溫如舒頭一歪,往地上啐了口皿沫。
“為了個女人,打兄弟,這是第二次了。
”
他抹了抹嘴角,撐着站了起來,不惱反笑。
“你心裡有火,沖我發什麼,去将軍府呀!
說實在的,我也同情季妧的遭遇,但罪魁禍首是他!
是那位見不得你有好東西,什麼好的都得是他的,别管是物還是人。
我告訴你,這回你再不除掉他,以後他還會搶你的東西,不搶完他是不會罷休……呃!
”
還未說完,腹部就挨了一腳。
溫如舒斜飛出去,身子重重撞到牆上後,彈落在地。
嘴角有紅色的東西溢出,他試了好幾次也沒能起來,嘴卻猶不肯閑着。
“你說,季妧……咳!
她真的能,分清你倆嗎?
”
關山踱步到他跟前,居高臨下,面色冰寒。
“你的擅作主張,給我與季妧之間造成了何種影響,我不想再提,說到底是我大意,讓她煎熬難過的是我。
我依舊當你是兄弟,但你若不懂得尊重季妧,今後不必再見我。
”
屋裡半日沒有動靜,謝直推門而入,被眼前情景驚的不輕。
自家公子半跪在地上,嗆咳不斷,地上還有吐出的皿,向來最注重儀表的人,此時别提多狼狽。
謝直将他扶起,忍不住道:“那位為何下此重手?
”
溫如舒擺了擺手:“我活該。
”
頓了頓,竟然拍桌大笑起來。
“從小到大也沒見他在意過什麼東西,什麼都可以讓給那個假面人,這一回,看他還讓不讓。
”
季妧直等到後半夜,剛想着關山是不是不來了,就聽到了輕微的聲響。
季妧勾了勾唇,感覺到被子一角被掀起時,擡腳就踹。
和往日一樣,這隻腳被關山握在掌心,緊跟着人也落到了他懷裡。
關山緊緊抱着季妧,許久未曾說話。
察覺到他周身的氣息比昨晚還要沉郁,季妧往外掙的動作停了下來。
“怎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