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間,七兄妹紛紛各奔前程,有些去了邊疆戍軍,有些留在京中衙署,最終,柳晟升身邊隻剩下了兄妹三人。
後來,柳晟升陸陸續續也收了不少新人,但卻再也沒有親自指點過武藝,也沒有收過義子女。
姚杳成了柳晟升最後的最後一個義子女,當然,管教雖嚴卻也寵的厲害。
姚杳沒有假模假式的客氣,拉了個胡床過來坐下,盛了半碗粳米粥,又掰了半個馍馍,咬了一口,微微蹙眉:“義父,今兒這馍馍是您做的?
”
柳晟升擡眼:“是啊,怎麼了。
”他咬了一口:“味兒不對?
”
姚杳嘴角抽了抽,嘿嘿一笑:“義父,您這十六衛大将軍的手,是拿劍拿槍,指揮三軍的,哪能蒸馍馍,大材小用了不是。
”
柳晟升皺眉,又咬了一口:“這麼難吃嗎。
”他揚眸望外,臉色沉了沉:“難怪那幫臭小子一聽用暮食,跑的比兔子都快。
小七,去,把你大哥叫來,讓他去刷恭桶。
”
姚杳撲哧一笑,把酥點和酒擺在食案上:“義父,杏花樓的酥,五味酒肆的金莖露,您嘗嘗。
”
柳晟升默了默:“這麼有孝心,小七,你這會兒兜比臉都幹淨吧。
”
“......”姚杳無語:“義父,您這麼聰明,讓孩兒還怎麼活。
”
柳晟升搖頭,呼噜呼噜的喝了半碗粥,一抹嘴:“是為了去玉門關的事兒。
”
姚杳輕咬下唇,點了點頭。
柳晟升沉了沉臉色:“阿杳,玉門關一事,事關重大,韓少使是個信得過的。
”
得了,一句話,截斷了姚杳所有的小九九,半個月後,死心塌地的跟着去吧。
她點了點頭,喝了口粥,乖巧笑了:“孩兒知道了,義父放心,孩兒辦完了差事,給您帶玉門關的好吃的回來。
”
還是女兒家最貼心,看看那外頭幾個臭小子,每回出門辦差,除了帶回一堆酸臭的髒衣裳,幾時帶過好吃的回來。
柳晟升看着如花似玉又貼心乖巧的義女,這麼好的閨女,怎麼也沒聽說約過什麼小郎君大公子之類的。
聽說這兩年,閨女和冷臨江那小子走的挺近,哦,跟霍寒山好像也挺近。
柳晟升想了想,公私不分的把跟姚杳走得近的青年才俊劃拉個遍,最後勉強挑了兩個順眼的出來,往姚杳身邊擺了擺。
他搖了搖頭,冷臨江和霍寒山,一個纨绔子一個冒傻氣,倒找銀子給他,他都不要。
他一時忘了姚杳的出身,忘了她京兆府雙煞的名聲,忘了她已年過十八,沒人中意也沒中意誰,八成算是砸在手裡了。
柳晟升沒有成家,也沒有親生子女,年過半百了,有這樣一個義女,也算是有女萬事足。
他咧嘴笑了笑,便沖着外頭喊了一句:“郁新,郁新。
”
郁新躲在廂房裡打了個哆嗦,義父做的馍馍是萬萬吃不得的,看了看蹇義:“去,義父叫呢。
”
蹇義抽了抽嘴角:“大哥,義父叫的是你,又不是我。
”
孟善喝了口茶,笑道:“大爺,二爺,刷個恭桶而已,至于麼。
”
郁新和蹇義對視一眼,齊齊翻了孟善一眼:“感情不是你刷。
”
别逗了,堂堂十六衛的指揮使,去刷恭桶,還一刷幾個月,他們不要面子的啊。
孟善繼續幹笑:“那,躲着不去,就不用刷恭桶了嗎?
”
這不廢話麼,什麼叫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躲着不去,搞不好還要多刷幾個月的恭桶。
但是,重點是刷恭桶嗎?
重點是沒面子好嗎!
郁新瞪了一眼蹇義:“二弟,你要是不去,我揍你。
”
蹇義哆嗦了一下,跟在郁新後頭進了正堂。
柳晟升擡眼:“都來了,正好,老大,老二,你們倆這個月的月錢呢,拿給小七。
”
郁新和蹇義面面相觑,心一橫:“憑,憑啥。
”
柳晟升擡眼:“小七的月錢都買了吃的孝敬我了。
”
郁新和蹇義一眼就瞧見食案上的酥和酒,齊齊瞥了姚杳一眼。
這連借花獻佛都不算,分明是強盜下山,明搶,還不能說,一說準得挨揍。
義父那大手,一巴掌扇下來,保準摔得啃一嘴泥,明日頂着鼻青臉腫去金吾衛,那幫小子還不得笑抽過去。
能用錢解決的都不叫事兒,損失點銀子算什麼,被一群手下圍觀嘲笑,才是最讓人瘋狂的。
二人敢怒不敢言,皺着眉,磨磨蹭蹭的掏銀子。
柳晟升看了看食案上的兩個佩囊,沖着二人擡了擡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