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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東升,夜色漸深,王越民兵營寨之内,喜慶氣氛日益濃郁。
隻見營寨正中,搭建着一座二層樓的木台,熊熊火光照耀下,王越于蛇紋六武士居于高台之上,旁側是織瑤與四位侍女,高台之下,除卻還擔當輪替守衛之責的武卒和忙碌于食物中的外,其餘民兵,盡聚于此,嗅着空氣中彌散的食物、酒水之香,無比渴望的等待“新生宴”的開始。
此類民兵,都是黑胡裹挾的國野青壯,過去是國野平民,後來到得黑胡營中,隻因不是核心老兄弟,非是主力,自是邊緣,黑胡又不事生産,全靠劫掠,物資糧食也就不充沛,都集中供應老兄弟,他們能有口飯吃不至于餓死就是不錯,如今也難怪對這據說可以放口吃飽的“新生宴”滿是期待了。
王越此之“新生宴”的目的之一,也在于此,正是要他們在第一天就最直觀感受到“新生”與舊生的不同,甚至比之過往他們為民時還要好,由此全心融入到以他為核心的集體中來。
“公子,膳廚那邊已回話,可以開宴了。”
王越微微颔首,示意織瑤:“起絲竹。”
“諾!”織瑤微微一禮,纖纖玉指按下,随即琴音漸起,四位侍女手中瑟、笙等樂器随之而起,正是昔日尹陰大夫府中宴樂前奏,此前奏一起,下方原本還有些喧嘩的民兵為之一靜。
此等雅樂,從來隻是大夫和武士,又或大商人能夠享用,他們中隻是少數人在大夫家仆從或武士口中吹噓時才聽說,今日竟可以得聞,無不感到震動。
“想不到我一介平頭,還為過盜,竟能聞聽傳說中大夫和武士們才可享用的雅樂。”一個中年民兵感歎道:“現在就是叫我去死都值了。”
“不要說話,還不用心聽,這聲音真是好聽啊。”隻因絲竹之音太小,這時又沒有擴音設備之類,中年民兵稍一感歎,就影響旁人傾聽,立刻招緻一群人制止。
稍後,隻聽台上又唱起來,不含任何雜質清麗女聲,恍若天籁: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
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此音一起,更叫這群民兵為之沉醉,他們雖聽不懂歌詞内容,但僅是聲音就是從未感受過的極美。
随着宴樂奏響,新生宴就開始了。
上百位民兵作廚役打扮,端着酒水、已烹饪好的臘肉、粟飯和菽漿,自營後穿了出來,不斷穿行到席地而坐的民兵中間。
早就等待此刻多時的民兵,幾乎是用搶的,将屬于自己那份食物酒水奪到手中,警惕的看着四周,立即狼吞虎咽起來,生怕吃得慢些,手中食物就被人搶了去。
“都不要急,不要搶,今夜公子準備的食物很豐盛,夠你們能吃個飽了。”
送食的民兵忍不住好笑,但一想若自己坐于此,恐怕和他們也沒什麼兩樣,便不說話了,自己也有多久沒有吃飽過了?哪怕是在昔日為國野平民時候,也是難得啊,更何況今日還有酒有肉。
下方民兵正狼吞虎咽間,忽然高台處雅樂稍息,又響起鼓樂。
“猴老三,台上發生何事?雅樂怎麼停了?”鼓樂一起,正吃食的民兵們又是一番議論,有白日沒聽清,不知情的民兵與旁人問道。
一旁猴老三歎了口氣,羨慕看向台上:“白日裡敢上隊前殺人者,被公子安排出官任職,都是民士,最差的都是伍長,一些有勇力被武士大人看上的,就不止是什長,甚至還當上了可管什伍的戎長。’
“但據說那時候隻是倉促任命,今晚公子是要為他們補上任職封士的儀式呢。”
“唉,早知道殺那些人有這樣的好處,還能這般榮耀的成為人上人,老子也上去殺人了。”猴老三後悔的說着,但這時候,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快看,麻石頭那小子上台了。”一位少年民兵驚呼,又是感歎道:“想不到,就麻石頭那樣隻有一身蠻力的蠢漢,竟然還能當上民士。”
“你小子還喊什麼麻石,以後我們都得喊他麻石大人了。”
被旁邊民兵呼喝,少年頓時語塞,不過是一日之間,昔日看似蠢笨的同伴,竟與他已是兩個階層了。
但他們還來不及感歎,緊接着随“民士”們一一上台後,又一個消息自高台上傳來。
隻聽王越在高台上當衆宣布:“今日所封之民士,以及今日之後,有足夠功勳者,皆可自各連武士處,學習武士之技,若有誰能開化力量成為武士者,本公子不吝武士之封。”
“武士之技?武士之封?”
下方民兵,乃至才下台的民士頓時一片嘩然,緊接着就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他們身為國野之民時,平日裡能見最高者為武士,當然知道武士意味着什麼了,真正令他們興奮的是,這可不僅是今日上台得民士者有機會啊。
“公子,此民兵,已是可用了。”
聽着下方民兵們種種振奮和歡呼,一旁蛇大與王越說道。
王越點點頭,民兵士氣可用,他又能通過民士,将其徹底掌控,這支民兵隻須稍加調~教,就可成為不下與地方大夫領主麾下常備武卒的那等的精銳。
此等所謂精銳,雖不在他眼中,但來日若到淮上,好好整治一番,那時就又會不同。
這些昔日為盜者,将會是他在此世安身立命乃至縱橫之本。
稍後,雅樂再起,新生宴繼續進行,于下方民兵,宴回才剛剛開始,但于王越已結束,他夜宴目的已經完全達到,他招呼了蛇大,教其安排接下來諸事。
呂裡小君子那邊,慶功宴也将開始,他也是個中主角,卻也須參與一下。
這番安排之後,王越就随便帶了幾位蛇紋武士和武卒出了寨門,往呂裡小君子營寨去,但才出寨門,他就聽不遠處似有人在争論什麼,往聲音來源處看去,原來是一隊車隊,正停在鎮邑大門前。
此世各城各邑,都有夜晚關門宵禁之制,南鄙鎮邑也不例外。
這隻車隊,許是深夜至此,吃了個閉門羹,這時正與值夜武卒交涉,但不知是何原因吵了起來。
王越本不以為意,但借着月色,目光掃過車隊,心中就微微訝異。
“竟是成室卿士(成天子封的官職地位等同卿大夫卻無封邑領地的士)到此。”
随即,他心下升起一種感歎,昔日天下之共主,僅在這車隊和其遭遇,就可見其已勢衰至何等了。
換成普通千乘之國,不說一國國君公卿出行,僅是像呂裡家這等地方實力強勁的大夫,随便都能拉出五乘、十乘兵車,如今這位卿士竟連一乘兵車人員都不甚齊備,看起來拼湊的都極是勉強啊。
但他仔細一想,卻也不奇怪。
上月他與子敬交談,子敬就言過當今成天子事,說當今成天子,據說因兵事,在許多商人和臣下處欠下大筆債務,時限一至,卻無力償還,被寨主們追的隻能躲在一處建在高台上比較隐蔽的館驿内,傳出“債台高築”之名,為天下諸侯笑。
天子落魄如此,其下卿士寒酸若斯,也是正常。
他略微打量,心中暗自計較,稍稍招呼身後武士武卒,就往鎮門車隊處去,然後在車隊不遠處停下。
“蛇四,拿一張本公子的名帖遞交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