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褚家吃過飯後,他們就回去了。
狹仄的車廂内,她側着頭看着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她消化整件事情了。
其實她自己心裡也明白,就算她認回了褚家的人,在天上的葉世文也不會責怪她,他最希望的,便是她能找到屬于自己真正的親人了。
這是她自己的問題,是她暫時沒有辦法跨出去。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地開口償。
“下個月我要出差幾天。”
她回過身來,轉頭看着他。
他的手握着方向盤,前頭正是十字路口,他便踩下刹車停下來等綠燈。
“隻是去俞城,不算遠,也就耽擱幾天,等我從俞城回來,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
她難免有些疑惑,便下意識地問了出口。
“什麼事。”
他抿着唇,雙眸直視着前方。
“是有關于我跟你之間的事……”
他說到半途,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瞥了一眼,戴上耳機。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究竟說了些什麼,他的臉色丕變,就連握着方向盤的手也不自覺一緊。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這麼突然?我現在就過去。”
說完,他便徑自把電話給挂斷了。
她望過去,随後擡起手指向路旁。
“如果你有事要去做,那你在前面放下我就可以了,我能自己回去。”
“你跟我一起過去。”
這話以後,他便沒在多說。
在這一路,褚暖都猜不到究竟是什麼事能讓這個男人頃刻變了臉色的。
直到車子停在了丁家門口,她尾随他走進,看見那兩抹身影的身影時,她的步伐不由得僵住。
偌大的客廳内,氣氛難免有些怪異。
方淮與丁瑩瑩并肩而坐,當他擡起頭看見她時,明顯有些微訝,主位上,容沫蘭見他過來了,便自位子上站起身來。
“阿臻,我不是說了,你不用親自過來的麼?”
傅臻瞥向方淮,随後目光投駐在了丁瑩瑩的身上。
“你懷孕了?”
這一個結果,讓褚暖一怔。
丁瑩瑩擡起頭,也沒有多加隐瞞。
“是的,我懷孕了,我懷了方淮的孩子,我和方淮商量過了,這個孩子要留下來,所以,我們打算在近期内結婚,越快越好,免得到時候肚子大起來了會不好看。”
然而,聽見她這番話,傅臻面色鐵青。
“你也知道不好看?那你現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丁瑩瑩放在腿上的手攥成了拳頭,她咬着下唇,始終不肯妥協。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傅臻哥哥,這是我和方淮的孩子,我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難道就是錯了嗎?”
男人的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眼底隐隐有戾光在閃現。
“你不聽我的話,難不成,你連你爸的話也記不得了麼?”
她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隻是……
她的睫毛輕顫,她除了這個辦法,根本就沒有其他的辦法。
在這段愛情裡,最初她是有着自信的,但當經過了那件事以後,她慌了,真的慌了,唯有用這樣的辦法來留住方淮。
雖然她知道這樣的辦法不可行,但她還是想要試上一試。
“我想要這個孩子,它是我的孩子啊……況且,方淮也說了,會對我負責任,這還有什麼問題嗎?”
男人不說話。
直至良久以後,他才冷着聲音開口。
“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往後你别後悔。”
容沫蘭适時出來緩和氣氛。
“這說不定是一件好事呢!我讓人去安排,下個月應該就能舉行婚禮了……”
然而,接下來這男人都闆着臉,不再多說半句話。
褚暖坐在旁邊,雖然沒有擡起頭,可依然能夠感覺得到那不時照射過來灼熱視線。
從丁家出來,回去爵園的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駛進住宅區,爵園就在不遠處,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進來了一條短信。
她打開一看,是方淮發來的,内容很簡單,隻是向她解釋丁瑩瑩懷孕的事。
她沒有再往下看,而是把短信直接删除了,對她來說,方淮根本就沒必要跟她解釋這一些,她也不打算去聽什麼所謂的解釋。
這之後的幾日,她能從唐康均那邊聽說關于婚禮的事。
這婚禮籌備得很急,日期也定下來了,在傅臻從俞城回來後的幾天内就會舉行。
最近的天氣反反複複的,那雪總是下了停,停了沒多久又來了。
一直都呆在家裡難免有些乏悶,因此,當花花慣喝的那種牛奶差不多沒了,她便跟月嫂說了一聲,自己出門去買。
由于昨天才剛剛下了一場雪,地上難免有些濕滑。
當計程車到達商場門口,她給了車資以後,便小心翼翼地下車。
這麼冷的天氣,街上的人并不多,她走進商場,剛要搭扶手電梯上去二樓,沒想,一抹身影卻擋在了面前。
褚暖擡起頭,這是一個陌生男子,看上去年紀不大。
他将一張紙遞到了她的面前,她雖疑惑,但還是伸手接過,當她打開一看,裡面的字讓她的身子僵在了那裡。
再熟悉無比的字眼,上面簡短的一句話,在幾個月前,她曾經見過一次。
“你想要傅臻死嗎?”
她的手不住地在發抖,那一次的記憶在這一刻泉湧而上,她禁不住擡起頭,望着面前的男子。
“這是你給我的?”
男子搖了搖頭,微微側過身子。
“這張紙條的主人,說你要是想見他,他可以見一見你。”
褚暖握緊了手中的紙條,雖然知道這或許是一個陷阱,但她到底還是無法壓抑住那種心情,随後,她便跟着這個男人往外走。
上了車,兜兜轉轉的,車子最後在一間咖啡廳前停了下來。
她推開門下車,這男子走在前頭,率先走進咖啡廳,這咖啡廳有隔間,用簾子隔開,她往前走,當那隔間的簾子被揭開,裡頭出現的男人讓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她怎麼都沒想到,傅元彥竟然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不是還在坐牢嗎?怎麼會出來了?
突然的,她想起了薛劍虹下葬的那一日,隐約瞥見的那抹身影,如今想起,那的确是他,當時她還曾經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傅元彥的嘴唇微勾,扯起了一抹意味猶長的笑。
“我提前出獄了,因為,我在獄中表現良好,獲得了減刑,再加上動用些手段跟錢,想提前出來,不是一件難事。”
她站在那裡,面前的這個人究竟是怎樣的,她不可能會忘記。
“那張紙條……是你給我的?”
他沒有否認,隻是示意她坐下。
褚暖猶豫了一下,雖然警惕未減,但還是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傅元彥的身子往後靠,在他的面前放了一杯咖啡,白煙正袅袅地升上。
“暖暖啊,我沒猜錯吧?現在的你,是恨不得傅臻死的吧?”
她不吭聲,他仍然在笑,卻笑得滿眼笃定。
“五年前,他為了得到你,使計讓葉家垮了,葉世文為此自殺,再之後,他誘你做了他的女人,卻是為了白薇,甚至不惜害死了葉問蕊……這一筆筆的賬,我不相信你會不恨。”
她看着他,許久以後才開口。
“就算我恨,與你有什麼關系?傅元彥,如果說傅臻為了白薇一再地利用我傷害我,那麼,你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忘了你過去對我做的那些事吧?或許我是恨着傅臻,但是同樣的,我也恨着你。”
她的話,讓他禁不住仰起頭大笑了起來。
一時之間,周遭都回蕩着他的笑聲,久久沒有散去。
良久以後,笑聲漸止,他看着她的目光猖狂而不曾收斂。
“你不覺得現在的我跟你,是站在同一陣線的麼?你恨傅臻,恨他讓葉家就此被毀了,恨他害死了葉世文和葉問蕊。而我,恨他奪走了我的所有,甚至還有我媽,我媽連等我出來都沒有辦法,就那麼去了。原本,她是能安享晚年,不至于那麼狼狽的……你跟我,都是一樣的,所以,說不定,我能助你一臂之力,讓你得以從傅臻的身邊離開,而且,他往後再也沒有辦法糾纏你。”
聞言,她臉色有了輕微的變化。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傅元彥盯着她,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楚。
“葉暖,我們合作吧!來一起讓傅臻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