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沫蘭半躺着看着落地窗外的夜空,今個兒天上烏雲密布,是連一顆星星都沒有,甚至就連月光都被遮住了大半,灰沉沉的,讓人看了煩悶。
她半蹲在她的面前,仰起頭看着母親撄。
“媽……”
容沫蘭一眼都不看向她,就當作她不存在一般。
丁瑩瑩眼底黯淡泛現,房間内很安靜,安靜得仿佛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楚聽見。
“媽,我知道你在氣什麼。”
她的聲音很輕,卻全都是發自她的内心。
容沫蘭是她的母親,這麼多年來,丁景勳長時間都在部隊,更多的時間是跟母親在一起,容沫蘭對她和丁炀很好,母愛向來都是偉大的,有一句古話說得好,養兒一百長憂九十九。
當她也成為了一個母親以後,她便懂得了容沫蘭的用心。
她垂着眼簾,從她跟方淮在一起以後,很多東西都沒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因為方淮的事兩母子成了這種局面,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想要将自己的心情告訴她償。
“你苦心給我安排婚事,是為了讓我下半輩子不至于無依無靠,你擔心我太固執太為難自己,也心疼我這樣苦苦撐着。可是,媽,你也應該知道我對方淮的心。”
“我愛方淮,從兩年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他,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其實也是在那個時候,我隐約猜到了他的接近别有目的,但我選擇了視若無睹,因為我愛他,我逃避着不想去面對,我害怕失去他以後的我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經常在想,如果一個人的心能夠自控的話那該有多好?那樣的話,她就無須在方淮的事情上犟得如同一頭牛,也不會有之後苦苦支撐的兩年。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這樣究竟有多傻,但那個時候她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她就是愛着那個男人,倘若愛情這種東西能說不愛就不愛的話,那該有多好?
因此,這之後的兩年,所經受的痛苦與折磨,都是她自己讨來的。
“媽,方淮是我選擇的人,雖然兩年前,他傷害了我,可是他現在回來了啊!他就在我的眼前,他還跟我登記結婚了,這樣已經表明了他要跟我在一起的決心。我想給他一個機會,也給我們的愛情一個機會,我想試一試,如果這一次我還是輸了,那麼我認了,但如果我不去試,我想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丁瑩瑩仰着頭,看着她的眼神溢出了絲絲的哀求。
“媽,就當是我求你了,你讓我再去試一次吧,最後的一次。”
容沫蘭抿着唇,許久都沒有說話。
她的心漸漸染上了絕望,正要站起身時,她卻開口了。
“瑩瑩,我沒有辦法相信他。”
容沫蘭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畢竟過去他做過的哪些事仍然擺在眼前,即便他現在跟你登記結婚了,我依然沒有辦法相信他能給你帶去幸福。你知道嗎?有時候幸福不是一句承諾,也不是那一本小紅本子,它是更具體的一些事,是表現出來的。”
丁瑩瑩不吭聲,母親的這些話,她根本就否定不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容沫蘭收回目光,改而望向她。
她牽起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輕拍。
說到底,她隻是一個母親,縱使再不願,到底還是會輸給孩子的一個執着。
“我不相信方淮,但是我願意相信你。瑩瑩,這是你的幸福,别人就算在旁多說些什麼,事實上真正在過的人是你,是甜是苦也唯有你自己才知道。如果你覺得你想再試一試,那麼你就去試吧,我希望方淮就是你等的那個人,也會是那個陪你一輩子的人。你莫要忘了,當你難過了傷心了,就回家來,媽媽永遠都在這,媽媽永遠都會站在你那邊。”
眼淚不自覺地奪眶而出,她咬着下唇說不出聲來,隻能如搗蒜般猛點頭。
這之後的日子,容沫蘭果然如同她所言的那般,沒再多管她與方淮之間的事。
一個星期以後,方淮給她打來電話。
午後,陽光透過樹縫照射下來,暖暖地灑了一地。
丁瑩瑩擡起頭,那陽光稍微有些刺眼,她擡起手擋了下,遠遠就看見那台車駛近。
車子停妥以後,方淮打開車門走下車來,她放下手,他一步一步地走過來,步伐沒有半點的遲疑。
當他走至自己的面前,她微仰着頭,嘴角勾起了一抹向上揚起的弧度。
“你來了。”
方淮越過她,看見保姆抱在懷裡的孩子,小沁這會兒睡得正沉,趴在保姆的肩頭緊閉着雙眸,那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煞是可愛。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女兒。
他伫立在那,僅僅的一眼就讓他的心為之一驚,一瞬間,一股說不出的暖流湧進了心房,說不出的奇異。
在這之前,他本來以為自己對這個孩子不會有任何的感覺。
但是他錯了。
父愛是一種天性,皿脈相連是奇妙的,有時候縱使不曾見過,但就是會有那種感覺,覺得自己舍不下,放不開。
丁瑩瑩自然也發現了他的目光,她轉過身,走到保姆的身邊,将女兒抱了過來,走到他的面前。
随着距離越近,他便看得越真切。
女兒的模樣很精緻,那鼻子跟他很像,皮膚白白的,仿佛一碰就會破似的。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
小沁無意識地蹭了蹭,她的目光變得柔和。
“小沁很乖,不會特别鬧,更多的時間她都很安靜,也很懂事。”
方淮收回目光,微微側過身。
“走吧!”
她沒有拒絕,抱着女兒走向了車旁,由于孩子還小,她便帶着女兒一起坐在後頭。
這兩年,方淮一直住在公司的附近。
他買下了一處房産,那是一棟四層高的别墅,還有小小的花園,他向來對住的地方要求不高,隻要能睡就可以了。
大半個鐘頭以後,車子駛進了住宅區,最後停在了這棟别墅前,她走下車,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别墅。
這個家隻有幾個傭人,丁瑩瑩把負責照顧女兒的保姆也帶了過來,有着熟悉的人幫忙帶着,不管是對大人還是對孩子來說無疑都是最好不過的。
嬰兒房就在二樓拐彎處,那是一間很溫馨的房間,偏向暖色系,床鋪也很柔軟,四邊都有護欄,以防夜裡孩子鬧騰不小心翻滾掉下床。
她将女兒放到床上,讓保姆負責照顧着,随後,她就下了樓。
她環視了一周,才發現那個男人站在外頭,她猶豫了下,到底還是走了出去。
小花園裡鋪着綠油油的草地,不遠處還有幾顆蒼翠的大樹,方淮看着這裡的一物一景,他是在成為唐康均的幹兒子後不久就搬到這裡來的,從那以後便一直住到了現在。
這裡的每一樣東西每一處景物無疑他都是再熟悉不過的,但是,他從未想過終有一天,這個屋子裡會住進兩個女人。
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他的女兒。
生活對他來說,是乏味的,是每一日重複着同樣的事。舊時在俞城,他向往着能跟褚暖在一起,可當過去了那麼多的事情以後,他忽然找不到方向了,他不知道自己繼續這樣下去,到底有什麼意義。
所以,這兩年對他來說,是行屍走肉的。
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他扭過頭,看見丁瑩瑩緩步地走了過來。
她的身影就印在他的瞳孔裡,陽光鋪天蓋地的照射下來,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長,那光亮在她肩上化出了一道道的光圈。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然而,她的這抹笑,卻好像有什麼流進了他的心裡,生根發芽。
“方淮,我很感謝你能讓我住進來。”
“不要跟我道謝,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
他擡頭,看着面前的這棟建築物,雖然不算大,也不算豪華,但在将來,他會努力讓這個地方成為能夠讓她遮風擋雨的一個家。
她笑着沒有說話,他望着她的臉,有一句話憋在心底許久,也該時候說出來了。
“應該是對向你道謝才對。瑩瑩,很感謝你能生下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