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打了圓場後,大家繼續吃飯勸菜,但氣氛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熱鬧勁,大家敷衍一會也就都散場睡覺去了。
回到房裡,母親把父親好一頓數落,說他不應該掃大家的興,小孩子家不懂事點撥幾句就行了,也用不着發這麼大火。
父親不言,唯有歎息。到後半夜的時候,父親輕輕地叫道:“老婆婆,睡着了沒?”
“你個老東西,沒老也讓你叫老了。我就知道你睡不着,我怎麼能睡得着呢?”母親笑罵起來。
“你注意到下午大毛崽說的事了沒有啊?”
“他說了那麼多話,我怎麼知道你指的是哪件。”母親故意不說破。“給我裝糊塗啊。”父親咳嗽一聲。
母親連忙給父親捶了捶背,又從床頭給他端過一杯涼水。
“聽大毛崽的口氣,火星人好像知道那洞子裡是什麼東西。”
“嗯。他們肯定知道,隻是不知為什麼不肯說,難道那裡面的怪東西是他們放的?”
“有可能。你想千百年前,那洞子裡放了那麼多鐵塊,老祖宗他們到哪裡去弄那麼多東西啊,何況我們現在還是要靠找礦石煉鐵呢。”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擔心火星人還有更多的秘密瞞着我們。
總感覺他們沒有那麼好。”“當當當,當當當……”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父親幹脆披上衣服,問道:“哪個?有麼個事情?”“是我。我知道你們沒睡,有事情跟你們說。”
大兒子在門外答道。母親連忙披衣起床,給大兒子開門,“剛才還說到你了。”
“我聽到了。我也正是為這事而睡不着。”
大兒子進來後,母親借着院子裡的月光,擦燃火鐮子,點起一塊枞稿亮,枞稿亮跳躍着,冒出一縷縷濃煙。漸漸向上升去。
“你們兩伢崽說着,我去給你們弄點夜宵。”母親說着,汲着拖鞋“踢踏踢踏”地出去了。
大兒子打開一個抽屜,從裡面一個瓦罐抓出一把煙葉。塞到一個油浸發亮的煙鬥裡,湊到枞稿亮跟前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遞到父親的手裡。
“又偷我煙吃,說了年輕人不能吃煙的。”父親假裝嚴肅地說大兒子。大兒子隻是嘿嘿傻笑。并不辯解。
“言歸正傳吧。還有什麼話,你快點說。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沒說。”
“父親你們猜對了,那個洞子裡确實是火星人修的,而且裡面放的東西也是火星人的。隻聽他們說放的是黑廢料,有輻射,見多了會死人。到底是什麼東西,我也說不清楚。反正他們說拿東西特别危險,碰上了,哪怕就是到附近都不行。那些蛇就是平常的蛇,不是什麼巨蟒。就是因為小時候鑽進去,遇到那黑廢料,最後變成了這麼個怪物樣子的。”
“你記得吧,我們再往下走,碰到荷塘,還有很多芒果等水果的地方,那裡也有一個巨蟒。火星人說,這些他們都知道。但是那洞子深處裡面還有什麼就不清楚了,因為一些動物碰到黑廢料以後,嚴重的會死。輕的也會發生變種,由一種東西變成另一種東西,由小變大,或由大變小。所以。他們用很重很重的鐵塊把洞子給封堵上了,想不到被我們發現了,當鐵來用。”大兒子接着說。
父親靜靜聽着,并沒有打斷大兒子的話。
大兒子又繼續說,“父親,你知道火星人為什麼要保護我們西言家的人麼。知道老祖宗他們為什麼要從這裡慢慢地搬遷走麼?”“啊?你說。”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聽那個老師說,這些火星人剛來的時候好像比較難,得我們西言家的人不少幫助。不過,他們的船長說是再過十天半個月就回來了,到時候,他們會到我們家來。也許那時候就有機會能問清楚的。”
“喔,是這樣啊。”
“有些話人多的時候我不好說,知道你肯定睡不着,我就過來陪你說說話。”大兒子說着打了一個哈欠。正在這時,母親端着一個木托盤,推門而進。
“這是兩碗甜酒,你們兩伢崽嘗嘗。”母親攏一攏頭發,呼出一口熱氣,哈了哈有些發涼的手。
“老婆婆,你莫哄我,你到哪裡去弄得來的甜酒喲?”父親看着托盤上兩碗熱氣騰騰的東西,有些不相信。
“告訴你吧。就是那年你們回家接二房他叔的時候,老三帶回來的。”
母親爽朗地說,“他怕你說他,就悄悄地給我了,還不讓我告訴你。你看你把孩子管的。”“三毛崽?怪不得這小子回去的時候,在家裡磨蹭了好久,原來是嘴饞了,拿甜酒曲去了啊。
說不定還拿回來不少好東西,也不告訴我。”父親故作嚴肅地說。
“你還好意思說,你嘴巴上叼的煙籽不是老三帶回來的啊?!”
母親擡起杠來,說得父親再不接茬,用調羹舀起冒着絲絲熱氣的甜酒送進嘴裡,誇張地吸溜着嘴,轉了話題:“還真不錯耶。來,你也嘗嘗。有這麼好吃的,你怎麼不早說啊。”
母親笑着說,“你們先吃吧,竈屋裡還有一點。”“有了這些甜酒曲做引子,我準備等天氣暖和了,再用米糠做一些,好讓大家都有個口福。”母親接着說。
正說着,滿妹和二兒子、三兒子也推門進來了。
父親笑着了笑:“你們幾個饞嘴的夜貓子,口福不淺嘛,來,一人一口。”
說着把已經吃了小半碗的甜酒給滿妹遞過去。“爹爹,你還當我們三歲嘞。
都吃了一半了還給人吃。”滿妹撒嬌說。“愛吃不吃。”
父親說着就要縮回端碗的手,可滿妹比他反應還快,早已經把陶碗一把搶了過去,急得二兒子和三兒子撲向了大兒子,還沒等他們撲過去,大兒子輕輕地将碗端放在了桌子上,“你們的鼻子還靈啊。”
大兒子還真說對了,他們三個是晚上聞到了甜酒的香甜味醒過來的,聽見父親的房子裡有人說話,這才過來湊熱鬧。想不到還有了口福。
既然大家都來了,大兒子又把剛才他與父親的對話簡要給大家複述了一遍,大家聽了以後好半天沉默不語,不知道這對西言家族而言是福是禍。不過至少現在這些火星人沒有歹意,還救活了十幾條人命和十幾個狗狗和小狼的性命,這救命之恩一時是難以為報的了。
吃完甜酒,又閑聊了一會後,大家就散了。
過了十幾天。船王坐着直升飛機來了,還帶着幾個學生和他們的家長,當然也還有那個見過幾次面的老師。
船王一步從飛機上跳了下來,雙手取下頭頂上一個圓疙瘩帽子,端在手裡。
他的個子跟父親差不多,理着個平頭,四方臉,耳朵上别着個紅光閃閃的東西,從上到下穿着很寬松的棉布衣服,顯得輕松而随意。一見面就爽朗地大笑着朝父親走了過來,就像是走親戚一樣。
等直升飛機停穩,又把頭頂上那個會轉的東西關了以後,早已等在旁邊的一群小孩子迫不及待地爬了進去,要看看這稀奇貨,唬得一幫大人大呼小叫地把他們叫了下來,生怕把人家的東西弄壞了弄髒了。
父親知道船王要來,也早等着一天的到來。
船王走過來,一把拉住父親的雙手,搖晃不已。接着又在父親瘦弱的肩膀上拍了幾下。
父親雖然不知道這是火星人的什麼禮節,但也知道是親熱的意思,就拉着船王往城堡裡裡面走。
院子裡的一個小幾子上,早已擺好了十幾個小碗的山野果子。酸的,甜的,苦的,辣的,紅的,白的。綠的,黃的,紫的,各種各樣的都有,看起了格外誘人。
船王看見擺了這麼多好吃的,喜得連連搓手,學着老家的話說:“真是好東西啊,有口福,有口福。”“你們火星人怎麼也會說我們老家的話?”父親與火星船長的對話就從這裡切入了。
“我跟你們的老祖宗都是老朋友了,經常互相走動的,時間長了,也就聽懂了,實在動不動的,還有這個給我幫忙。”
說着他用手指了指挂在耳朵上的一個閃着紅光的東西。
“老夥計,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但凡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船長伸手拿起一塊紅通通的西瓜說。
父親則慢條斯理地點起一鍋煙,長長地吃了一口,圓圓地吐出滿嘴煙,這才說話:“你都千多年了,稱我為老夥計,我不敢當啊。”
“我已經兩千多年了,也就是兩千多歲,剛到你們這裡時才九百多歲,時間過得好快喔。”
“你們怎麼能活那麼長年紀?”坐在旁邊的大兒子插話道。
“正常的話四五千年,但跟你們樣,也有生老病死的。我知道你們對這個跟奇怪啊。你們一般也就活七八十歲,超過一百歲的都少。”
見火星船長講到正題了,大家都聚精會神,裝起耳朵聽,生怕漏掉半個字,讓自己少活幾千年。
火星船長接着說,“其實,我們本來也隻能活八九十歲的,不過,我們經常換掉身上老死的細胞,也就是肉,這樣能讓我們一直保持年輕。你們家老大前段時間受傷後,我們就給他們用的這種辦法,他現在身上的肉新鮮得跟小孩子一樣年輕。”
“你的肉真的好軟耶。”
蹲在大兒子身後的三兒子猛地把大兒子屁股捏了一把,驚得大兒子跳了起來,也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看到孩子們嬉鬧,火星船長也高興得笑了起來,“我想在這裡吃一頓飯,可以嗎?”父親連忙說“可以可以,老婆婆,你們莫要看熱鬧了,趕緊弄飯去。”
母親正聽得入神,聽到這裡,噘着嘴,拉着滿妹她們幾個女人走了。
大家還要問什麼問題,火星船長說,“你們幹脆别問了,我從頭說起,一五一十地跟你們說了得了。”
接着,他把他們飛船到這裡開始的這一千多年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原來,當年他們開着飛船是準備到另一個星球上去的,路過地球上空的時候,遭受不明飛行物攻擊而出現了故障,能量也用得差不多了,沒辦法隻有降落在這裡。
降落的過程中,沒先到地球上的引力比火星大得多,空氣也密得多,操作失誤,損失了起落器,硬生生地插進了地上,一些人受了傷,也沒吃的。飛船的一個翅膀插進了山坡下,就是父親他們前幾年發現的有一個深水溝的地方。
他們剛到達這裡的時候,老祖宗他們還住在中原坡那裡,那時候大概有兩三百家的樣子,所以父親和孩子們在前幾年到中原坡探險的時候,能發現那麼多倒塌了的牆壁的原因,那就是西言家老祖宗住的地方。
火星飛船剛降落在地球上,當時恰好是晚上,飛船身子跟空氣摩擦形成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山谷,吓得老祖宗他們以為天上出了怪物,一晚上不敢出門。
到白天的時候,他們發現一個有半邊山大小的怪物插在河谷平原旁邊的半山上,吓得半死,又是燒香,又是拜神,但總不見效果,但他們也不敢接近去看看這怪物到底是什麼。
當時飛船上的人一個是在降落過程中收了傷,另一個是不适應地球的氣候,不敢走出飛船,等了好幾天,才出來慢慢适應。老祖宗他們看見這個怪物也不怪,就試着去看,跟飛船上下來的人說話,可是都說不清楚。
過一段時間,火星人帶來的東西吃完了,老祖宗他們就把他們接到自己家裡去吃飯,每家輪流來,但是火星人太多,很快就把一個存在的飯食都吃完了。
火星人過意不去,就幫助老祖宗他們在附近打獵,開荒種地,這樣大家才慢慢活了下來。
等到來年的時候,火星人把飛船上的一些設備修好了,也能跟火星上進行聯系,但就是沒有能量,也缺少關鍵設備,就沒辦法飛回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