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衛茗蘇醒過來,意識到自己被封在不知名的空間中,趕緊死命地敲打呐喊,希冀有人聽見。
過了好一會兒,外頭終于傳來了人聲:“咦,這裡的箱子裡面好像有人!”
等到終于從箱子中解放出來,她才意識到自己跌入了另一個深淵中。
黑暗中,僅有微弱的夜明珠的光芒照耀着這方不大的石室。衛茗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向救她出來的幾個漢子,“這裡難道是……?”
“皇陵裡頭。”其中一個漢子點點頭,“我們都是被拉進來陪葬的工匠。”皇室為了保護自己的墓穴不被觊觎,曆代皇陵工匠都免不了陪葬的命運。
衛茗心頭一震,“陪葬”二字仿若咒語般缭繞在耳邊揮之不去,再定睛一瞧,微弱的光芒中,衆人的眼中仍舊燃着希望,心中微微一定,問道:“可有出去之法?”
為首的工匠撓撓頭:“正在找呢。”
旁邊的工匠戳了戳他的腰,“李哥就别瞞人家小姑娘了,您是設計皇陵的工匠之一呢,哪裡最薄弱您不是最了解了?”
“話是這麼說啦……”李工匠憨厚一笑,“可路還沒挖出來,讓人家小姑娘白期待一場多不好……”
衛茗一聽便知有戲,趕緊挽起袖子,“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挖隧道交給我們來,有幾個封陵時沒來得及跑出去的宮女已經去找吃的了,你跟着她們一起吧。”畢竟想要在這處争取到足夠的逃生時間,水和食物必不可少。
“好,”衛茗往着黑暗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背後李工匠喃喃自語:“那道密道應該就在這附近啊……”
“密道?”衛茗猛地回頭,“什麼密道?”
李工匠苦惱地撓撓頭,比劃了一下,“二十五年前,先太子秘密在皇宮下頭挖了很多密道,我當時參與了其中一部分,沒猜錯的話……”他擡手貼向石壁,“就在這後面。”
“那還等什麼!”工匠甲握拳幹勁滿滿地看向其他人,“弟兄們,挖!”
***
就在衛茗等人為逃出生天而努力時,朝堂亂作一團。
明日便是新帝登基大典,可朝臣們擔憂議論的,卻是另外一事。
屋外的大臣跪了一地,個個忠心日月可鑒一般苦口婆心進谏;屋内,景雖像是下定了決心,決然站了起來,“關信,備馬車。”
“可外面……”關信遲疑着,“殿下要去哪裡?”
“外面先讓他們跪着,”景雖面無表情穿上外袍,态度卻十分堅決,“去葉國公府。”
“殿下,這樣不太好吧……”路上,關信猶豫了很久,終于還是開口勸道,“大臣們也是為了晏國着想……”
“我知道。”景雖心煩地望着馬車外面的鬧市,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窗框。
“聽說了麼,太子殿下要挖祖墳啊!”路邊賣菜大娘的啧啧聲恰好滑過耳簾。
關信吓得狠狠給了馬屁股一鞭,小心翼翼地偏頭瞧自家主子,隻見景雖麻木地眨了眨眼,敲打窗框的手指頓了頓,不由得心驚膽戰。
是了,朝堂上鬧得如此厲害,想來民間也都傳遍了。先帝初入土,做兒子的就莫名其妙要開陵,擾死者安寝,實乃不忠不孝不敬的罪過。也難怪朝臣們這會兒也不黨争了,衆志一心地前來阻攔。即便是知道内情的關信,也無法從心底認同這樣的行為。
就算衛姑娘在裡頭,這會兒是生是死也沒個定數,身為即将上位的帝王,實在不該因小失大,對抗朝臣,遭百姓诟病,引後世唾罵。
可太子殿下什麼都聽不進去。甚至為了不讓衛茗留下罵名,故意隐去了開陵的原因,留在衆人眼裡無疑就像瘋了一般。
轉眼,葉國公府已到。
“關信,你覺得我做錯了是麼?”馬車停下後,一直沉默的景雖忽然開口問道。
“小的不敢。”
景雖站起身,走下馬車,擡頭望向烙着“葉府”兩個大字的牌匾,握緊了拳頭。“我隻知道,父皇已逝,衛茗卻可能活着。”一旦有了這樣的想法和希望,誰都無法阻止他開陵的決定。
“我想即便是父皇,也不會希望他最喜愛的兒媳給他陪葬。”
他說完,深吸了口氣,親自上前敲門。
***
當最後一塊石壁化作碎塊散落在地上時,前方的通道吹進一股涼風,如同春風一般帶來了生機盎然的希望。
這股希望,領着皇陵中的每個人走向光明,重見天日。
“自由了!”走在最後的宮女探出頭後,喜極而泣,“我終于不用再回去了!”
同行的衛茗拍了拍她的肩,拂開那一身的塵土,“是啊,不用等到二十三歲了。”在宮裡所有人的眼裡,她們都已經死了。從此以後,帶着從皇陵順手牽羊的錢财,隐于市井,逍遙江湖,任她們選擇。
明明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衛茗卻并沒有了當初的激動。就好像這八年來心心念念的願望在某個人溫暖的懷抱中淡了,遠了。
她意猶未盡地回頭看向那座高聳的城池。
身後不遠處的巷子口外傳來的人聲卻将她拉回現實――
“聽說了嗎?新皇帝要開陵!”路人甲咋呼着。
“這已經是昨天的消息了好嗎!”路人乙鄙視語氣,“今兒個據說跟工部死磕上了,硬要讓工部的葉尚書點頭,誰都攔不住來着。”
“他到底想不想登基了?”路人丙疑惑,“曆朝曆代哪個太子不是急着舉辦登基大典順理成章做皇帝。他倒好,急急忙忙去挖老爹的墳!”
“噓!小點聲,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
聽至此,衛茗腦中一片空白,幾乎是下意識轉身,重新拉起了密道入口的拉環。
“衛姑娘,你這是做什麼?!”還未散的工匠見此,大驚失色拉住她。
“我要回去!”衛茗頭也不回拉開密道的門,一股腦鑽了進去。
“好好的何必回那個鬼地方去作踐自己?”工匠以為她在皇陵裡腦子被憋出了毛病,用力扯住她不讓她做傻事。
衛茗使勁掙脫開,回頭堅定道,“可他在等我,他還在等我!”
***
踏出葉府時,夜幕已降,冬季的夜空陰霾沉沉,冷飕飕的讓人心寒。
景雖吸吸鼻子,漫不經心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舒了口氣。
葉卿已經答應開陵之事,有他的首肯,工部的葉尚書便不是問題。
這些天葉家的臣子們給他找了不少的麻煩,而當家的葉卿卻在這時稱病,不聞不問,使得葉家的臣子們更加的放肆和躁動。
歸根究底,葉貴妃被賜死,到底還是激怒了一部分葉家人。
起初葉卿的态度并不好,恍若一個端着架子目中無人的老者,面上僅僅是應付着。
他一開始便料到會這樣,無可奈何隻好請出了殺手锏――
“噗通”一聲跪下!即便不是為了衛茗,要取得傲慢的葉家家主葉卿的信任,以便他在日後配合,這一跪他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過去的。
葉卿微微怔了下,但很快鎮定下來,杵得直直地冷哼:“老臣受不起。”
“大爺爺,”景雖喚出了這個從未用過的稱呼,“您是為了貴妃之事遷怒于我嗎?”
葉卿小小的失神,“你喚我什麼?”
“大爺爺,”景雖重複道,“我這個葉家的嫡孫,還不及旁系的女兒來得重要麼?”
葉卿出神地盯着他,仿佛想在他身上尋找着自己去世多年的幼弟的影子。
“父皇賜死葉貴妃的本意,您會不清楚麼?”景雖擡起手,蓋在兇口上,“大晏的帝王一直會是葉氏的嫡系皿脈,這一點您當真沒想過麼?”
“就是因為如此,才更不能讓你為了個丫頭片子做傻事。”葉卿回過神,清了清嗓,“你可想過後世會如何評價你?就算你日後開疆辟土,百姓安居樂業,也永遠擺脫不了這一刻的污點!”
“可是……”景雖深吸了口氣,大概猜到他已熟知内情,在心底下定了決心,擡頭堅定道:“我爺爺葉臣地下有知,也絕不願自己的曾孫和孫媳提前去見他。”
“你說什麼?”葉卿愕然。
“衛茗肚中已有我的骨肉!”嗯,雖說還沒有,不過應該也是遲早的事……“大爺爺,衛茗若死,我此生絕不再娶。她肚子裡的孩子,會是您弟弟葉臣唯一的曾孫!”話說到這份上,他就不信年過七旬的葉卿會不在親情上心軟。
果然,葉卿松口了,答應替他調和葉家衆臣之事,沒了葉家的阻擋,他的阻力也就少了一半。
事情還是往着積極的方向在發展。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他心頭卻無半分高興。
從前,衛茗說過,她會一直守着他長大,看着他蟒袍加身,君臨天下。
若沒有她守在身旁,這天下他要來又怎樣?
披着霜露回到宮中,外面跪着的大臣已散了大半,想來也是葉卿那頭的命令到了,葉家人走了個光,僅留下幾個冥頑不靈的忠臣仍跪在原地。
景雖心意已決,見此場景僅搖了搖頭,徑直朝寝房走去。
“殿下,”聞香姑姑迎上來,“關于明日登基大典的服侍與禮儀,禮部的……”
“聞香姑姑,”景雖擡手打斷她,“能否過一會兒再說,我現在腦子很亂。”連日的折騰,身心俱疲。
聞香見他一臉疲憊地經過,張了張口,最終沒忍住出聲歎道:“終究還是栽在了那個小丫頭身上麼……”
(開始口胡)
景雖止步:“文都要完結了,聞香姑姑你就不能對她好一點?”
聞香歎氣:“作者結局要是這麼寫肯定要被噴的。”
“她就喜歡發一半的結局,”景雖攤手,“剩下一截過兩天發。”
“可這有什麼意義呢?”聞香搖頭,“買正版的親買完一半的結局,過兩天還可以免費來看剩下的結局。但是不知情的讀者肯定以為自己被坑了。”
“反正她要是真結局讓我看不到衛茗,等着去刷馬桶吧。”景雖惡狠狠咬牙道。
“這文因為出版停更,拖了一年半才完結,作者做好了頂着鍋蓋出門的準備了。”聞香解釋道,“結局要是寫不好分分鐘遭雷劈。”
“紙書上市了兩個月,不知道賣得如何。”景雖遠目,怨念:“據說紙書有一萬字我跟衛茗的獨家番外,但是葉之夜的人氣還是比我高……”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聞香安慰,“不過聽說作者心皿來潮準備在網絡版加葉之夜的番外,不知道寫得怎樣了。”
“神馬?!”景雖拍桌,“小蘋果你給我滾出來!”
-------我是那“完結”了還是想說點什麼的分割線---------------
*此文拖了一年,經過了磕磕碰碰的出版,終于在紙書《茗花有主》上市兩個月後,在合同允許的情況下,更上了最後一章。
(鞠躬)感謝大家一年來的等待【誰等你啦
*之後還會有葉之夜的番外,敬請期待!
*新坑《一嫁千金》存稿中,舊坑《江湖是把殺豬刀!》會恢複更新。傳送門見作者的話或者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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