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好好生活,是為了霍少弦,她努力走過荊棘重新站起來,也是為了霍少弦。
可前面的那個人都倒了,她該怎麼辦?
她好怕,那種感覺,就好像将她活生生按在了水裡面,窒息、生不如死。
榮淺捂住嘴,哭聲無法宣洩,她的手掌心内還有霍少弦的皿,隻不過幹涸掉了,遇上眼淚,這會都在她的臉上塗抹開。
莫希做出祈禱的樣子,她坐立難安,如果能讓霍少弦經過這一關,折她多少年的壽她都願意。
她倚着牆壁,試圖讓牆面的冰涼讓自己冷靜些,莫希的目光落向榮淺,憑什麼她會在這?憑什麼她要守着她的丈夫,她才是霍少弦的妻子啊!
莫希擦幹淨眼淚,拿出手機走向另一邊,通訊錄裡有厲景呈的電話,她毫不猶豫給他撥了過去。
榮淺雙手環住膝蓋,周邊的不論安靜還是嘈雜好像跟她都沒多大關系。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進進出出的人手上都有皿,莫希撲過去像救命稻草般抓住一名醫生,“請問,我丈夫怎樣了?”
對方隻匆匆丢下幾句,“還在搶救。”
那兩刀,紮的好深,完全是沖着霍少弦的命來得。
李芬然捧住臉坐在對面,“少弦,你不能出事啊……”
是啊,霍家禁不起一點風浪了。
“究竟是誰,是誰要少弦的命?”
榮淺知道,她心裡一點都沒有懷疑,霍少弦砸了SMX兩次,他們現在找上門來了。
可他們卻沒捅她,甚至連一刀都沒有。
急救室的紅燈亮在那,旁邊還有手術進行時間。
莫希急得走來走去,說不定待會還會有記者過來,她掏出手機開始安排,霍少弦生命垂危的事決不能傳出去。
打完電話,她蹲到榮淺跟前,“淺淺,你回去吧好不好?”
“希子姐,我就在這等他醒來,他一醒我就走好嗎?”
“為什麼少弦一跟你見面就會出事?他平時也沒有得罪什麼人。”莫希去拉她,“你别坐地上,要坐坐在椅子上去。”
厲景呈過來時,一片肅冷之氣令急救室走廊内的空氣越發凝滞,榮淺站起身後背靠牆壁,一雙美目空洞異常,看到他時,并沒有别的表情,仿佛她現在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關心。
莫希兩根手指按向眉尖,“淺淺,你走吧。”
厲景呈上前,高大的身影阻斷原本投射到榮淺眼裡的光亮。“回去。”
她搖搖頭,“我不走。”
男人側臉繃緊,擡首看眼那盞寓意着生命還有希望的紅燈,“你以什麼立場留在這?”
“你别跟我說這些,”榮淺精疲力盡,雙手死死摳住牆壁,“厲景呈,說什麼都沒用,我什麼事都能聽你的,但這次不一樣。”
厲景呈伸手去拉她,榮淺急忙掙開,“放開我!”
李芬然眼圈紅透,“讓淺淺留下來吧,少弦肯定也希望她在這。”
“媽,”莫希咬了咬唇肉,“少弦現在在搶救,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他哪裡知道?”
“希子,”李芬然歎口氣,她本來是從不管他們小夫妻兩之間的事的,“有沒有用,你真不知道嗎?萬一少弦沒法挨過去,他最想見的又是誰?萬一……能讓他挺過去的又是誰?”
莫希鼻尖泛出酸,她伸手擦了擦眼角,原來,她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别人明明都看在眼裡,隻有她,和傻子一樣。
厲景呈聽了李芬然的話,他上前扣緊榮淺手腕,“走。”
榮淺拉扯着自己的手,腕部被他圈緊,勒出一圈的紅痕,“我不走,我要在這陪着他。”
厲景呈幹脆拖着她走,榮淺蹲到地上,牙齒緊咬後,字一個個從齒間蹦出來,“你放開,放開!”
她不敢在手術室門口喧嘩,那些話都是卡在喉嚨口,泛着濃烈的恨意和掙紮,“厲景呈,你為什麼非要讓我離開?我陪不了他,我會恨你的。”
“榮淺,你是我的女人,你忘了是不是?”厲景呈猛地用力将她提到跟前,“霍少弦出事,就把你的魂都招沒了,我在你心裡究竟算什麼?”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我隻要霍少弦的命活着,不管是再也不能愛也好,哪怕再也不能見也好,我隻要他活着,厲景呈,這種感覺你懂嗎?”榮淺去抓他的手背,厲景呈潭底似能升騰出火來,他手臂一甩,榮淺腳步往後栽,後背重重砸在了堅硬的牆上。她痛得連呼一口氣都受不了。
她沒有任性,也沒有放不掉的過去。
她隻是要在這陪他,有什麼錯?
厲景呈見她不肯走,心裡仿若在一寸寸裂開,不像被人劈成兩瓣那樣的痛快,一道道裂痕淩遲着他,男人大步上前,擒過她肩膀後将她扛在肩頭,榮淺的勁道拼不過他,握成拳的小手不住砸在他背上,最後,張開嘴狠狠咬在他的背部。
倒挂後,眼裡的影子碎成一塊塊的,厲景呈知道她會恨他,可他就是沒法看她留在這,她要守着霍少弦,也是人之常情,并不是多出格的事,可他就是不許,不準!
榮淺咬住後許久沒放開,那地方痛得麻木,每走一步都會牽痛。
榮淺松開時,嘴裡的皿腥味很重,原來人倒挂着的時候,眼淚還是會流出來。
警察過來想詢問筆錄,榮淺閉了閉眼睛,竟無力到眼睛都沒法睜開。
厲景呈将她放下來,不住拍着她的臉,榮淺開始還有些意識,最後就跟睡過去一樣。
他将她抱向就近的病房,厲景呈将她放到床上時,榮淺的手掌還捏着他一片袖口,他掰了幾下沒法掰開,指關節滲出蒼白,可見用了多大的勁道。
警察跟進來,一看到這幅樣子,隻得暫時出去。
護士和醫生随後也進來,厲景呈站在邊上,心裡已然感覺到荒蕪。
榮淺并沒大礙,醫生給她打了針。
厲景呈雙手抱肩站在靠窗的位子,窗簾打開着,黃昏時分柔弱的光照射進來,将男人的整張臉都給朦胧化。
榮淺躺在那并不安穩,“少弦――”
她做了個很不好的夢,她知道這不是真的,她想要醒來,可身體卻仿佛被人壓住,四肢沒法動彈,她隻能張開嘴巴喊。
一覺驚醒,榮淺氣喘籲籲,全身被汗給浸濕。
護士上前,“你别激動。”
“霍少弦呢?”
“手術已經結束,送入病房了。”
榮淺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看到厲景呈暫時離開了醫院,她忙起身往外走,榮淺走向重症室門口,恰好李芬然從裡面出來。
她退無可退,隻好硬着頭皮上前,“伯母。”
李芬然看她眼,歎口氣,榮淺朝裡面張望下,“他醒了嗎?”
“還沒有。”
李芬然估摸着莫希出去處理事情,一時半刻不會過來,“你要想看,你就進去吧,但逗留的時間别太久,淺淺,希子這樣對你,你也别怪她。”
“我知道的。”
李芬然替她将門打開,榮淺換好衣服後進入内室,霍少弦身上插着各式各樣的管子,連接着旁邊的儀器,他睡得分外安詳,面色蒼白,修長好看的眉似乎擰着。
榮淺走過去,用手指替他撫平,“少弦,你别皺着眉頭啊,這樣不好。”
她坐在病床邊,霍少弦的眉頭在她的撫摸下一點點展開,榮淺勾唇淺笑,“還是這樣最好看了。”
李芬然站在外面,她除了歎息之外,沒有别的法子。
榮淺拉住霍少弦的手,指腹在他那枚戒指上不住撫摸,“霍少弦,你可真能睡啊,讓我們這麼多人為你擔心,你躺在這倒落得個清淨是嗎?”
霍少弦的兇口和腹部分别貼着紗布,結實的兇膛微微起伏,昭示着他這會還是有生命力的。
榮淺端看着男人沉睡的面容,“霍少弦,你要不醒來的話,我下輩子就不給你了,你若去的太早,就不怕我下去以後認不出你了嗎?到時候,我白發蒼蒼,而你呢,英俊潇灑的霍大少,恐怕已經受不了别人的勾引,跟她們跑了吧?”
想到自己說出的這些話,榮淺不由展顔,這話若真被霍少弦聽到,他肯定會跳起來。
他們的感情開始的幹幹淨淨,結束的也是幹幹淨淨,隻是,誰也做不到忘得幹幹淨淨。
榮淺生怕遇上莫希,在這陪了會後,她悄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