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仍舊以那般高度矗立在那,隻不過,裡面擺滿了東西,不再是空空如也。
榮淺眼裡似乎被刺了下,她三年不在,厲景呈想必是想給盛書蘭一個位子的,要不然,也不會将玻璃房給她用。
厲景呈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榮淺收回雙眼,兩人目光再度對上,在厲景呈薄唇微動想要說什麼時,她狠狠剜了他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男人一語憋在喉間,隻得吞咽回去。
榮淺想盡量避免頌頌和厲景呈見面,就将孩子暫時放在了榮家。
她以為厲景呈不會找過去,沒想到江頌佳一個電話打到榮淺手機上,“淺淺,不好了,孩子被厲景呈抱走了。”
榮淺也沒來得及細問,她當時正在公司,急得差點丢下手機。
請了假,她立馬出去,發動引擎時,腦子卻陡然清醒過來。
她這麼着急做什麼?
榮淺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先到附近的玩具店給小米糍挑選了禮物,這才慢慢悠悠開車向前。
可盡管這樣,心裡的緊張還是抑制不住,她握着方向盤的手收攏,厲景呈帶走頌頌,隻是因為這幾日都沒有見到他而已,不會有别的原因。
來到帝景,門衛看到是她,竟沒通傳,直接就放榮淺進去。
這是三年來,榮淺第一次跨進這個地方。
仍舊如往昔般熟悉的景物,幾乎絲毫未變,榮淺拎着禮盒往裡走,才進客廳,就聽到裡面傳來的說笑聲。
小米糍和頌頌已經玩在了一起,保姆跟月嫂三年來也沒換過,經過玄關的保姆看到榮淺,大驚失色,“你你你――”
榮淺沖她點下頭,徑自往裡走。
盛書蘭坐在角落裡陪着兩個孩子玩耍,頌頌先發現榮淺,脆脆喊了聲,“媽媽。”
小米糍的腦袋也跟着擡起,“阿姨!”
厲景呈面色陰暗,絲毫沒有多餘的表情,從榮淺進來時他就盯着她看,他料想她會來興師問罪,搶了她的兒子,她還不跟母老虎一樣撲過來。
小米糍看到她手裡的禮盒,眼睛一亮,立馬站起身。
榮淺走上前,将手裡東西揚了揚,“喜歡嗎?”
“阿姨,是送給我的嗎?”
“對啊,當然是給小公主的。”
小米糍喜出望外,一把接過手,“謝謝阿姨。”
榮淺這樣,倒像是來做客的,絲毫沒有他以為的興師問罪,榮淺目光同盛書蘭對上,隻是淺淺掃了眼,便很快别開。
她走到頌頌面前,“頌頌,玩得開心嗎?”
孩子點着頭。
盛書蘭喉間幹澀,“淺淺。”
榮淺視線再度落向她,朝她勾勒下嘴角。
“走,我們回家吧。”榮淺抱起頌頌,沒想到他玩得正起勁,根本不願離開。
厲景呈總算開了口,“吃過飯再回去。”
“我下午還有事。”榮淺強行将頌頌抱在懷裡,孩子小臉别扭着似乎馬上要哭出來,厲景呈上前,又從她手裡将頌頌接過去,“那你去忙你的事。”
“厲景呈,你!”
盛書蘭看着兩人将孩子抱來抱去,榮淺盡管再有氣又能怎樣,她當初走得那麼決絕,又能怎樣?他們之間有了孩子,且不止一個,就注定了今後的牽扯不清。
小米糍走過來,揚起精緻的面盤,“阿姨,留下來吃飯吧,書蘭做飯可好吃了。”
榮淺微怔,小米糍居然就這樣喊了盛書蘭的名字?
盛書蘭也是一驚,平日裡,她沒少喊她,可這會卻是當着榮淺的面。
盛書蘭心被重重一擊,她勉強牽動下嘴角,“那我去做飯。”
厲景呈朝她看眼,“你陪着玩吧,又不是保姆。”
簡單輕巧的幾個字,瞬間令盛書蘭的委屈悉數散去。
厲景呈抱着頌頌轉身,沖正在開禮物盒的小米糍道,“你和書蘭在下面玩,小弟弟要喝奶,爸爸帶他上去。”
“好。”小米糍眼裡這會隻有玩具,看不到别的。
厲景呈朝榮淺使個眼色,示意她跟上。
榮淺走過去幾步,壓低嗓音,“讓我帶頌頌回去,你這樣抱他離開,我爸也吓壞了。”
“别拿你爸做擋箭牌,”厲景呈抱緊兒子,“你讓頌頌留在榮家,你安得什麼心?”
盛書蘭看到榮淺跟在厲景呈身後上了樓,她不由起身,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挾裹在周身,令她不舒服極了,這一幕,就好像榮淺還沒離開過,她站在最陰暗無助的角落,看着她愛的男人和他愛的女人相攜離開,留給她的卻隻有背影。
到了二樓,榮淺攔在厲景呈跟前,“頌頌要喝奶,我帶他回家喝,小米糍的奶粉和他的階段不一樣。”
“誰說給他喝奶粉,我就是為了給你方便,讓你喂奶的。”
榮淺想了想這句話,陡然回神,耳根處印着紅印“頌頌早就斷奶了。”
厲景呈将頌頌抱高了些,“你說,他究竟幾歲?”
榮淺一懵,沒提防厲景呈會這樣開口,她目光躲閃地落向頌頌,“我早跟你說過了。”
“兩歲?”
她後背滲着冷汗。
厲景呈目光端詳着頌頌的小臉,“是兩歲呢,還是兩周歲?”
榮淺喉間似乎被魚刺給卡住,上不去下不來的難受,她看着厲景呈懷裡的孩子,“不管他幾歲,他都是我兒子。”
男人抱住頌頌往前繼續走,榮淺隐約有些害怕,擔心厲景呈知道了什麼,把氣都撒在孩子身上。
他大步走進卧室,榮淺腳步停頓下,最終還是跟了進去。
裡面的擺設變了很多,厲景呈原本的格調被大半屋子的粉色給取代,小米糍還在牆上貼滿了芭比公主的貼畫,厲景呈将頌頌放到床上,取過小米糍的幾樣玩具給他。
榮淺讓自己放松下來,“你這樣抱着頌頌離開,佳佳姐都吓壞了。”
“我是頌頌的爸爸,她有什麼好怕的,再說,難道榮家的人都不知道頌頌是我親生的?”
“話雖這樣講,你也不能搶人啊?”
“榮淺,你還有理了是吧?”厲景呈想到這,渾身冒火氣,“你情願把頌頌給他們帶,也不讓我帶回帝景,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我跟你沒什麼好吵的。”
男人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盯着榮淺的臉,“還是莫希的事情被揭穿後,你的心也不安定了?”
“你别每句話都帶着刺,我把頌頌放到榮家,跟霍少弦沒關系。”
“沒關系?撇的真幹淨,榮淺,你自己都有兩個孩子了,做好心理準備給人當後媽了嗎?”
榮淺過來,可不是想聽厲景呈說這些的,她目露不悅,“你要再嘴上沒個把門的,我這就帶頌頌離開。”
“這是帝景,也要看看你走不走得掉。”
“厲景呈,你跟無賴有什麼兩樣?”
“我就無賴!”男人上前,雙臂用力自身後箍住榮淺的腰,将她整個人提起來,榮淺踢了兩下腳,厲景呈帶她來到陽台上,放下來後,他雙手往前撐,将榮淺困在欄杆與他的懷抱中。
榮淺走也走不出去,臉色掩不住惱怒,“你幹什麼啊?”
“淺寶,你看看這地方,是不是還和三年前一樣?”
聽到這個稱呼,榮淺頓了頓,厲景呈單手按住她的肩膀,讓她沒有逃避的機會,“你向前看。”
榮淺目光掃向園裡的每一寸景物,男人的氣息逼近,很快在她耳際暈開,“再跟霍少弦在一起,有什麼好?你們真能回到從前嗎?青梅竹馬又怎樣,還不是青梅嫁了人,竹馬又另娶,即便現在有機會再續前緣,霍少弦的女兒能接受你嗎?反正我知道,我不會讓自己的女兒接受霍少弦,榮淺,你跟我在一起,前面可是順順溜溜的,你要想回頭跟霍少弦重修舊好,這中間有幾座山,你得先摸摸清楚。”
榮淺沒有開口,霍少弦那天的話,她還猶在耳邊。
三年的時間,不長不短,夠不夠她忘記一段十幾年的感情?
如果要她說,她心裡已經完全沒有霍少弦了,這話能信嗎?
曾經有過的愛戀,刻骨銘心,曾經認定的彼此,如今兜兜轉轉後又将站在她跟前,壓在他們心中的那一點點不甘,是不是又會蠢蠢欲動呢?
厲景呈見她出了神,臉色立馬變得難看,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榮淺和霍少弦是被他好不容易拆開的,現在還想着在一起,想都别想。
“我們還沒離婚,即便你要申請離婚,最起碼也要兩年後,到時候小米糍都六歲,她懂事了。”
他又在威脅她!
榮淺氣不可遏,“厲景呈,你别老逼我!”
“我沒逼你,我給你分析分析。”
“三年前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小米糍是我們的女兒,不是你拿來威脅我的工具。”榮淺越說越激動,小臉都漲紅了。
厲景呈知道争吵沒用,幹脆一把抱住她,“對,她是我們女兒,”他清楚過來,言語間的威脅隻會令她反感,“過段日子,我就讓她喊你媽媽。”
榮淺擡起頭看他,“今天吧,我們把所有的事告訴她,我想聽小米糍喊我聲媽媽。”
她迫切地想要認回女兒,她隐約覺得有些事即将瞞不住了。
男人看到榮淺眼裡的迫切,他俯身吻住她,榮淺大驚,怎麼都沒想到厲景呈會低下頭來。
她偏頭想避開,厲景呈的大掌按住她腦袋,另一手勾起榮淺的下巴迫得她不得不承受,急迫的吻帶着渴望和汲取,榮淺聽到唇舌間發出暧昧的動靜,她掙了好幾下,厲景呈吻得盡興後,雙手還是捧住她的臉。
他黑幽的目光盯着她臉上的每一寸神色,她的薄怒,她的掙紮,還有她的那一點羞赧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厲景呈拇指拂過榮淺的唇瓣,“不急,今天說出來,會吓到女兒的。”
老狐狸!
榮淺想将他的手拉開,厲景呈舌尖在嘴角處勾了下,要命的蠱惑,她一見不對勁,忙推開他,“頌頌還在房裡。”
榮淺整了整淩亂的頭發,“你就不怕我自己跟小米糍說?”
“你敢嗎?不聲不響走掉三年,現在又說想認回她,你看看女兒聽不聽你的話。”
榮淺氣結,隻得作罷。
吃過飯,榮淺陪小米糍玩了好一會,帶頌頌離開的時候,厲景呈倒沒阻攔,隻說他要見孩子的時候就要見着,也不許她将頌頌放到榮家去,要不然就接回兒子,讓他住在帝景内不給她見。
回家時,厲景呈送他們出去,榮淺抱着頌頌走在後面,有說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