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淺坐直身,語氣帶着抑制不住的驚慌,“為什麼要來這?”
霍少弦拿出手機,交代了幾句。
場面很快陷入一片混亂,霍少弦落下車窗,眼睛盯着大批沖進去的人,“這個地方,我要讓它徹底關門,我再也不會讓你落入這樣的危險中,淺小二,它毀了我們,我就毀了它!”
霍少弦眼裡的陰戾,還夾雜着恨,滿滿溢在眼眶中。
榮淺抓着他的手臂,“少弦,我怕。”
“怕什麼?”
“你砸掉了它兩次,我怕……”
霍少弦合起車窗,“不用怕。”
很快,警笛聲由遠及近,響徹了整條街,霍少弦發動引擎離開,透過後視鏡,榮淺看到東侯宮的招牌都被人拆掉了,SMX幾個字被人掀下來,她心裡慌得厲害,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過去。
到了南盛市市區,霍少弦将車開到榮家。
兩人在車裡坐了片刻,誰都沒有開口。
門口的傭人見狀,趕忙跑進去通知榮安深。
顧新竹和榮安深大步出來,霍少弦看了眼,和榮淺雙雙下車。
榮安深手朝他們指了指,氣得兇膛不住起伏,“你,你們——”
“榮叔。”霍少弦開了口。
榮安深一把抓過榮淺,将她拽到身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榮叔,不關她的事,是我找的她。”
榮安深氣得直咬牙,可到底不舍得罵他,“少弦,你和淺淺的事都過去了,當初也是你們自己要分開,她現在不一樣了,已經和别人訂婚了!”
“我知道。”
霍少弦朝榮淺看了眼,“我先回去了。”
榮淺見他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内,她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握成拳。
他走了。
真的走了。
她轉動下手上的戒指,别說是相守了,她就連一個蜜月旅行都是奢侈。
顧新竹收回視線,“淺淺,你這幾天都和少弦在一起?你糊塗啊,景呈為了找你,都快把南盛市給掀了。”
榮淺一語不吭,轉身往家裡走。
到了客廳,她想上樓休息,榮安深喊住她,“站住,你給我過來。”
她收起腳步,轉過身。
榮安深讓顧新竹給厲景呈打電話,榮淺不由蹙眉,“我今晚想在家裡睡。”
“你考慮過别人嗎?景呈是你未婚夫,淺淺,你太任性妄為了。”
“我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了嗎?”榮淺反問。
顧新竹打完電話,走到榮安深邊上,“淺淺,你怎麼能跟人私奔?傳出去多難聽,你跟少弦就那麼分不開?”
“誰告訴你我們是私奔的?我要真私奔了,還用得着回來嗎?”
“你不清不白跟人出去了三天,你還有理了是不是?”榮安深一肚子的火。
“我不清白?”榮淺冷笑下,“是啊,我的清白什麼時候沒有的,你不清楚嗎?”
“你——”
顧新竹為了榮擇的事,本就心力交瘁,再加上這幾天跟着榮安深操勞,火氣自然大,“淺淺,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懂事?你就這麼跟你爸說話的?你出去的時候誰都沒告訴,要不是你爸去帝景,還不知道你失蹤了,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嗎?”
榮淺被燈光刺得恍恍惚惚的,她别開眼,“我隻想在我的家裡睡一晚,這也不行嗎?爸,我也是你的女兒,我愛霍少弦,愛到怎樣的地步,您不可能不知道,我們是不甘心啊,可我們最終還是回來面對現實了……”
“好一個面對現實,”榮擇站在樓梯口,手插着口袋從台階上下來,“我看你怎麼跟厲景呈說得清楚,三天三夜,我特别好奇,你們怎麼睡得?”
榮淺眼見榮擇到了自己的跟前,她目光掃過諸人,這一家子,都是陪伴她長大的,可他們一個個那樣的咄咄逼人,逼得她沒法待下去。
她提起腳步要走。
榮安深喚住她,“天都晚了,等景呈來接你再走。”
榮淺來到沙發前,安靜地坐在那裡,她沒力氣去争。
榮擇心裡是恨她的,如果不是榮淺,他也不至于跟江頌佳綁在一起,“爸,你就這樣算了?她可不是出去旅遊的。”
榮安深鐵青着臉,顧新竹在邊上打圓場,“榮擇,你也少說兩句,淺淺和少弦的感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以後要斷幹淨也就罷了,怕就怕再出這種事……”
她這分明是火上澆油。
榮淺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我自己打車回去。”
“回去?去哪?你都和别人私奔了,回帝景,厲景呈還要你嗎?”榮擇說道。
榮淺咬着牙,立馬還嘴道,“你這麼關心我的事幹嘛?爸不是想抱孫子嗎?你還不趕緊努力,還是你彎的掰不成直的,生不了啊?”
榮擇氣得直哆嗦,一個巴掌甩過去。
榮淺摔倒在了沙發上。
顧新竹尖叫聲,“淺淺,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榮淺捂着臉,榮安深朝榮擇喝道,“誰讓你動手的?”
這一記,打得并不輕,榮淺耳朵翁翁直響,厲景呈進來時就看到了這一幕,她爬起身後就過去和榮擇厮打,可又哪裡是榮擇的對手。
榮安深氣得上前去拉架,“小時候就打,還沒打夠是不是?”
顧新竹拉住榮淺的手,“别打了别打了,你們是兄妹啊。”
她臉蛋上泛起的巴掌印很深,榮擇将她一推,榮淺趔趄了幾步,腰際被人扶着把,她扭過頭,燈光将厲景呈的臉打出一道疏離的蕭瑟,他手掌将她的人推開。
榮安深忙示意榮擇别動,争吵聲瞬間被淹沒。
“景呈,你來了。”
厲景呈輕應聲,目光别向榮淺,“回來了。”
榮安深生怕他們說漏嘴,“一回家就讓新竹給你打電話了,她是一個人回來的,沒什麼事,就出去玩了幾天。”
榮淺捂向臉,火辣辣的,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想往外走。
厲景呈拉住她的手腕,“臉怎麼了?”
“被打的。”
“為什麼會被打?”
榮淺咬住唇瓣,榮安深也隻能打圓場,“是榮擇不好,一時情急,就動了手。”
厲景呈冷哼聲,眼裡的深邃掃向諸人,顧新竹不由擔憂,畢竟平日裡厲景呈都像護犢子似的護着榮淺,沒成想,男人卻是丢下句話來,“打得好,是該打。”
榮淺咬緊了牙關,厲景呈拉着她往外走,“跟我回去。”
她沒有别的選擇,隻能跟在厲景呈身側。
走向停在榮家大門外的車,榮淺隻覺手腕都快被握得脫臼了,她掙紮幾下不見男人松開,最後實在痛得受不了,“别抓着我,疼。”
厲景呈将她的手一甩,“上車!”
她乖乖坐了進去。
回到帝景,榮淺率先往屋裡走,傭人見到她關切地詢問,“榮小姐,您這幾日去哪了?真把我們都急壞了。”
厲景呈從外面進來,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将她往樓上扯,他步子很大,榮淺壓根跟不上,跌跌撞撞得好幾次差點栽倒。
快到二樓的時候,她一下摔倒,膝蓋跪在地上。
榮淺想要自己走,“你放開我。”
厲景呈面容鐵青,神色陰鸷,他并沒将榮淺的話聽進去,他拽着她的一條手臂往前拉,榮淺身子就這麼在地闆上被拖行,猶如一個不能掙紮的布娃娃,進了主卧,厲景呈将她使勁一丢,榮淺順慣性往前,身子也摔在地上。
厲景呈一腳踢上門,慢慢吞吞朝她走去。
榮淺捂向被摔疼的肩膀,她坐起身,一語不發。
厲景呈蹲在她跟前,利眸仿若尖針般咄咄逼人,“還回來做什麼?要私奔,那就滾得遠遠的,别再出現在我面前。”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私奔?”榮淺反問。
厲景呈伸手捏住她的下颔,将她拉近些,“你還有臉在這跟我犟?!”
他倒也想一巴掌甩過去,将她打得下次再也不敢了,可他到底沒能下得去手。
厲景呈拇指掐着她的臉,臉上有榮擇打過的痕迹,榮淺痛得倒抽口冷氣,她去掰他的手,“我沒有和他私奔。”
“那是什麼?緬懷過去?”
榮淺不想激怒他,“不是緬懷過去,是告别,厲景呈,我沒動過私奔的念頭。”
“三天三夜,榮淺,你和他做過什麼?”
她貝齒緊咬,看到厲景呈眼底的洶湧,榮淺搖頭,“沒有。”
“沒有?”厲景呈卻是笑出聲來,“我怎麼信你?”
“信不信随你,”榮淺爬起身,“早知道你不會信的,我們還不如把這個罪名坐實了。”
厲景呈怒不可遏,“你敢!”
“敢不敢不是你說了算的,厲景呈,我和霍少弦之間的感情你不會懂,他不碰我,不是因為不想,而是明知我和他再也不可能了,他不想因他的一己私欲置我于難堪的地步,所以,請你不要侮辱我們。”
厲景呈氣得兇都要炸開掉,“榮淺,你呢,你又将我置于怎樣的地步?”
“你隻不過是,在我即将墜入深淵的時候拉了我一把,而且并不是無私的,你要了我,盡管迫于形勢所逼,可卻直接導緻了我和霍少弦的分開,厲景呈,你倒是想讓我将你置于怎樣的地步?”
厲景呈沉着臉,“我寵着你,順着你,這些你也看不到?”
榮淺心裡悶悶的,甚至完全聽不進厲景呈的話,她的心還沉浸在前幾晚的悲傷中,于她來說,回到帝景僅僅是因為她退無可退。
她走到床前,想要休息。
厲景呈真想掐死她。
榮淺倒頭就睡,他過去又将她撈起來,拍亮了床頭的燈。
她伸手将燈關掉,厲景呈再度打開,如此反複後,榮淺眼圈紅了,“我困了,我想睡覺。”
厲景呈不由冷笑,她倒想這樣一睡了之,“不準睡。”
她幹脆抱住膝蓋,“你到底想幹嘛,我回都回來了,我也跟你說了我和霍少弦沒怎樣……”
他一把掃掉了床頭櫃上的擺飾品,厲景呈站起身,甚至還替她将燈關掉。
兩人同時隐在黑暗中,窸窣聲傳到厲景呈的耳朵裡,榮淺徑自睡下了,他知道,到底還是他把她慣成得這樣,需要他的時候,不需要榮淺開口,他就自動替她擋掉了所有的風浪,以至于令她覺得,他那些難得的付出都是理所當然的。
榮淺聽到腳步聲快速走出房間,她扯過被子悶在頭頂。
第二天醒來,洗漱好後準備上學,剛要出門,卻被厲景呈給拉了回來。
“放開,我去學校。”榮淺去掰厲景呈的手,男人順勢将她拉到身邊,“讓你去也行,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厲景呈起身,拉住榮淺的手出去。
他将她塞進車内,很快來到學校附近,榮淺擡頭看向逐漸逼近的玻璃房,她不由正襟危坐,“你帶我來這兒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