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淺縮緊雙肩,“趕快弄走,快弄走。”
“好好好。”
養豬人自有一套,吆喝了兩聲,豬群就被他乖乖趕着向前了,厲景呈一手抱着一個,榮淺拽他拽的很緊,等确定那些豬趕遠後不會再回來,她這才挺起身。
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榮淺擡頭,目光觸及到男人微微勾勒起的精緻嘴角,她忙松手,從他身側閃開後,臉色不自然極了。
村長穿着雨靴過來,榮淺看到他,忙迎了上去。
厲景呈指尖動了動,那種擁抱的充實感令他根本就不願意放開。
他不得不承認,他心裡在瘋狂地思念着她,思念着哪怕一點點對她的碰觸。
回南盛市的這天,榮淺和厲景呈在同一班飛機上,隻不過一個是頭等艙,一個是經濟艙。
出了機場,外面在下雨,厲家的司機将車停在路邊,厲景呈抱着小米糍出去,司機幫忙将行李搬上車。
小米糍看到榮淺拖着個巨大的行李箱,似乎是輪子出了問題,行李箱歪歪斜斜向前,好幾次還栽倒了。旁邊的人幫不上忙,她纖細的手臂提着箱子,步履維艱向前。
小米糍看眼厲景呈,“爸爸,讓阿姨跟我們一起吧,我們送她回家好不好?”
厲景呈回頭看眼,見榮淺蹲在路邊,似乎在檢查箱子,她沒有打傘,細雨蒙蒙揚起的水霧擔在她的肩頭,這一幕落在厲景呈眼中,他心裡被激起千層漣漪。
榮淺看到一輛出租車經過,趕忙招手,但還是因為箱子的破損而趕不上,被人捷足先登。
厲景呈抱緊小米糍,司機站在旁邊替他打傘,“厲少?”
小米糍再度看看他,“爸爸,送送阿姨吧?”
男人目光幽邃,誰也看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厲景呈似乎是在冷眼旁觀,可那種不忍的煎熬磨砺着他,他最終沒有過去,“阿姨如果想坐車的話,自己會開口的。”
他轉身抱了小米糍坐進後車座内,門關上的瞬間,透過模糊的車窗能見到榮淺用力提着箱子的身影。
車子緩緩經過,司機等着厲景呈的話,但男人始終沒張嘴。
經過榮淺身前時,那蜿蜒而下的雨珠模糊掉車内人的視線,卻并未阻止他在她身上定格住的瞬間。
回到帝景,盛書蘭出來接他們。
她伸手抱起小米糍,“想我了沒?”
“想了。”
厲景呈率先走進屋内,盛書蘭跟在他身後,“景呈,你上樓看看媽吧。”
“她怎麼了?”
“病着呢。”
男人臉上沒有絲毫的焦急,他不用想都能猜到沈靜曼在玩什麼,他來到樓上,剛敲響房間門,裡面便傳出哭聲。
厲景呈幹脆推門進去,“媽。”
沈靜曼朝他身後看看,“我孫女呢?”
“在樓下。”
“這幾天可把我想壞了,”沈靜曼靠坐在床頭,“孫女出去了,孫子也不給見。”
厲景呈坐在床沿,“哪兒不舒服了?”
沈靜曼揉着心口,“自己的大孫子一面都不能見,我能不生病嗎?”
“起來吧,待會讓小米糍看見像什麼樣。”
“我又不是裝,我是真的難受。”
厲景呈站起身,“那你躺着,反正帝景多得是傭人,飯菜每頓都會給你送上來。”
“你,”沈靜曼眼見兒子往外走,“我什麼時候才能見我孫子啊?”
盛書蘭沒法子,隻好瞞着她去找榮淺。
她并不知道榮淺住在哪,隻能在她工作的地方等她。
榮淺的車子駛出停車場,看到站在路邊的盛書蘭,她本想踩足油門離開,但想了想,還是落下車窗。
盛書蘭彎下腰,“淺淺,我能跟你談談嗎?”
“上車吧。”
盛書蘭忙打開副駕駛座坐進去,榮淺雙手握着方向盤,原本女孩子最愛戴首飾的手腕處,戴了個腕表,可以時刻讓她清楚地知道時間。榮淺來到不遠處的咖啡館内,盛書蘭跟她走了進去。
服務員送上咖啡,榮淺捏着杯耳輕啜口,“找我什麼事?”
“媽病了,想見見孩子。”
“你們為什麼那麼确定孩子是厲家的?”
“景呈确定了,我們自然也就确定。”盛書蘭雙手交扣在身前。
榮淺沒再開口,盛書蘭小心翼翼看她眼,“還是你在介懷這三年,景呈把我留在了身邊?”
榮淺搖搖頭,“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你别怪我,當時那種情況,我必須留下來。”
“我沒怪你,也沒有資格怪你。”榮淺沒有多說什麼,但換種角度來說,她當初的離開,空缺的三年是盛書蘭添補上的,不管她是以何種方式愛着小米糍,也不管榮淺承不承認、接不接受這番好意,她都不會責怪,而應該感謝。
盛書蘭喝口咖啡,“你就讓媽見一面吧,去去她的心病。”
榮淺到底有所顧慮,“這件事,我還是不能答應你。”
“你就不能設身處地想想嗎?景呈不讓你見小米糍,你該有多難受?”
榮淺握緊杯沿,“如果我不是帶着這個男孩回來,厲景呈會讓我見一面小米糍?恐怕,我這輩子都别想親手摸摸自己女兒的臉。”
盛書蘭了解她的心情,“那我帶媽出來,我們約在哪個地方,我不讓她打擾你和孩子,就遠遠地看一眼行嗎?”
榮淺猶豫,盛書蘭幹脆握住她的雙手,“我把小米糍也帶出來,讓你見見女兒好嗎?”
能見女兒,是榮淺的一個軟,盛書蘭見她似有心動,“我保證讓媽不亂來,再說當着小米糍,媽也不會那樣做的。”
盛書蘭見她不語,喜出望外,“我就當你答應了,後天好嗎?說定了。”
榮淺心裡是有矛盾的,小米糍回了帝景後,她唯一寄希望能同她見面的機會,就是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裡偶遇了。
“後天下午一點,萬達,我帶媽來。”盛書蘭想要個确切答案。
榮淺最終答應下來,“好。”
盛書蘭開心地緊緊握着她的手,“謝謝你,榮淺。”
她将手抽回去,并未和盛書蘭親密到能有這樣的舉動。
回到帝景,盛書蘭開心地找到沈靜曼,“媽,榮淺答應讓你見孫子了。”
“真的?”沈靜曼躺在床上的身子坐直,仿佛病也好了大半,“你找她了?”
“是啊,後天下午一點,在萬達,我到時候把小米糍帶着。”
沈靜曼臉沉了沉,“把她帶着做什麼?”
“不然榮淺怎麼能讓你見孩子呢。”
“你就不怕小米糍一來二往得,跟她相處出感情?”沈靜曼是想要孫子不假,可那個兒媳婦她是再也不要了。
“但,她畢竟是小米糍的親媽啊……”
厲景呈跨出去的腿收回,沈靜曼還在灌輸着不讓榮淺接近小米糍的思想,他聽得一陣心煩,轉身離開。
跟沈靜曼她們約好的這天,榮淺緊急接到個電話。
她來不及跟任何人打聲招呼,就匆匆忙忙抱着頌頌出門了。
打車去機場,榮淺滿臉肅冷,她不時看着時間,總覺得這趟飛機特别慢。
好不容易趕到目的地,沒有一個接機的人,榮淺挎着包,也沒帶别的行李,她倒了幾輛出租車,這才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
榮淺走到鐵門前,有人替她開門。
她抱着頌頌快步進去,有名穿白大褂的醫生迎出來。
榮淺滿面焦急,“怎麼樣了?”
“情況不是很好,出現了嘔吐的現象,差點堵塞氣管窒息,幸虧當時有人在旁看護。”
榮淺急得滿頭是汗,跟着醫生來到屋内。
門是關着的,榮淺伸出拇指掃描,卧室門打開的瞬間,她迫不及待進去。
床上躺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雙眼緊閉,一身白色的病号服顯得整張臉更加慘淡,榮淺快步向前,陪護人員從床前退開。
她彎腰看了眼,男人比上次更加單薄了。
“難道就沒有好轉的現象嗎?”
“先生幾年不見蘇醒,能保持這樣已經很好了。”
榮淺坐在床邊,“要是一直醒不過來?可怎麼辦?”
“他受創比較嚴重,醒來的機會很渺茫。”
“渺茫也是希望啊。”榮淺望着病床上的男人,他還這樣年輕,“能吐,是不是說明有機會了?”
“嘔吐是因為顱腦内壓力增大,待會我們要給他做顱腦ct。”
榮淺抑制不住臉上的失望,“我想跟他單獨相處會。”
“好。”
醫護人員們退出去,懷裡的頌頌好奇地望來望去。
榮淺将他抱到床上,讓他近距離接觸到男人,“我都這樣一步步撐過來了,難道你不行嗎?”
男人的手指修長,古銅色的肌膚因為長時間曬不到充足的陽光而顯出病态的蒼白。榮淺頭靠向床邊,頌頌喊了聲媽媽,她掩起潭底的脆弱,擡起時,目光内迸發出一種無畏的堅韌。
晚上,榮淺是在這過夜的,旁邊有張小床,可以陪護。
而南盛市那邊,沈靜曼在萬達并未等到榮淺,一直到傍晚,這才怒氣沖沖回到帝景。
她忍不住自己的脾氣,“我真小瞧了榮淺那丫頭,她根本就是存心不讓我見孫子。”
厲景呈聽到這話,眼皮子輕跳下。
“媽,你别氣了,我明天再去問問。”盛書蘭趕緊安慰道。
第二天,盛書蘭果然去了她的公司,回來時卻滿臉失望。
“榮淺不在,我打聽了下,說是她同事也聯系不到她,手機關機,打去家裡,保姆也不知道去哪了。”
“什麼?”沈靜曼聽聞,隻是冷冷笑開,“我看她是存心把孩子藏着,不然還能怎樣,被人害了不成?”
厲景呈從樓上下來的腳步頓住,盛書蘭聲音軟軟的,“媽,說不定真有事呢。”
男人耳朵裡反複回旋着被害兩字,耳膜被刺得生疼無比。
兩天後,榮淺從醫院離開時,關照醫生一有情況要立即通知她。
頌頌很好動,坐飛機也沒閑着,榮淺精疲力盡抱着他回家,遠遠卻看到厲景呈的車停在小區外面。
榮淺下了出租車,準備進去,厲景呈發現後快步過來。
直到他擋住她的去路,榮淺這才擡頭,“做什麼?”
“你帶我兒子去哪了?”
“他是我兒子,我想帶哪就帶哪去。”
厲景呈原本掩飾不住的擔憂這會被怒意所取代,“看來,孩子跟着你真沒保障,我就不該心軟。”
榮淺聞言,眼裡的戒備之色盡顯,“厲景呈,你别亂來,我可不想跟你上演搶奪孩子這種無聊的戲碼!小米糍跟着你,我盡管想她,卻沒有跟你提過一句要她的話,頌頌是我兒子,你也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