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知道她就是罪魁禍首,榮淺掩飾不住内心的忐忑,榮擇抱着顧新竹匆匆忙忙上了備好的車,一行人焦急趕往醫院。
榮淺站在走廊内,看到榮安深滿面焦急,她想到了車禍中喪生的媽媽,要是媽媽還在的話,爸爸會不會在她生病的時候,也這樣慌張疼惜呢?
榮擇沖到她跟前,“是不是你幹的?”
榮淺撇下嘴,“什麼?”
“要真是你,我肯定會揍你!”
榮擇和榮安深焦急地守在門外,榮淺雙腳下意識往後移,她這會才覺得害怕了,那一把藥的劑量說不定不輕,會不會出人命?
榮淺退到走廊盡頭,她掏出手機,下意識翻出霍少弦的号碼,手指才要按向通話鍵,卻又驚蟄般收回。
她不能再這樣依賴他了,榮淺心尖蓦地漾起悲傷,尖尖酸酸的,難受極了。
她最終撥通厲景呈的電話,“喂。”
對于這個突然打來的電話,厲景呈略感吃驚,“怎麼了?”
“你能不能到中醫院來趟,我,我好像闖禍了……”
過了約摸半個小時後,醫生才從急救室出來,榮擇第一時間開口,“我媽怎麼樣了?”
“應該是服用了大量的瀉藥,人已經脫水,需要住院。”
“瀉藥?”榮安深咬牙,手掌攥成拳頭。
他扭頭看向一旁的榮淺,“你給我過來!”
她舉步維艱,走到榮安深跟前。
“是不是你做的?”
榮淺咬牙不語。
“你說啊!”
她慢慢擡起頭,“爸,厲景呈進我房間的那次,你真覺得是我忘記鎖門了嗎?還有今天,泳池的門被人開過,你為什麼一點都不懷疑她呢?”
“這麼說,就是你做的了?”
榮安深自動忽略掉别的信息,他怒火中燒,“你看看我把你寵成了什麼樣,這是要出人命的知道嗎?”
榮淺緊咬下唇,“那她害我的時候呢?”
“你還嘴硬!”榮安深舉起手,榮擇看了眼,并未阻止,隻是退到一邊,呼嘯而來的巴掌令榮淺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一記,很重很重,啪地,隔了層牆壁的人都能聽見。
隻是,榮淺并未感受到任何疼痛,她方才就被人拽住手臂往後退了步,榮安深的那一巴掌打在了厲景呈替她遮擋的手背上。
男人俊顔繃緊,榮安深還想打,厲景呈将她往懷裡一帶,大掌按住她的頭,似乎不想讓她看到這一幕。
“伯父,算了。”
“算了?你看看她,新竹這會還在急救室躺着!”
厲景呈望了眼懷裡的女人,肩膀還在不争氣得抖着,興許是從來沒想到榮安深會這樣,厲景呈眸子藏了抹厲色,“我先帶她走。”
如果榮淺這會是他的女人,他掀了榮家都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榮安深兇膛劇烈起伏,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氣過之後也不舍得再下重手。
厲景呈環住榮淺的肩膀,也不等榮安深答應,直接帶了她離開。
走出醫院,他才将懷裡的人松開。
榮淺眼圈微紅,垂着頭,厲景呈一把攫住她下巴,擡起她的視線,“為什麼這麼做?”
“難道要我一直忍氣吞聲嗎?”
“我說過,你跟了我,我會幫你想一百種治她的法子,保證弄得她比你還有苦說不出。”
榮淺拍掉他的手,厲景呈悶哼聲,她這才注意到他被打得通紅的右手手背,可想而知,這一巴掌揮在她臉上該有多痛。
“你現在也可以幫我想法子啊。”
厲景呈擡起手,朝手背吹了下,聽到榮淺的這話,他目光斜睨向她,“你以為世上有這麼便宜的事?你倒想不勞而獲。”
榮淺甩下手要走。
厲景呈拽住她胳膊,“去哪?”
“我餓了。”
厲景呈不由揚笑,還以為她要為這件事哭個三天三夜,“你就不怕回去,你爸還抽你?”
“要再來一次的話,我還會這麼做。”
厲景呈摸了摸下巴,這小妮子,要真得到手了,以後要有個不痛快,往他水裡飯裡加點什麼‘作料’,那還不是家常便飯的事?
榮淺邁下石階,心裡避免不了難受,臉色耷拉着,悶悶不樂的樣子。
坐進車内,厲景呈掏出支煙點上,榮淺看了眼,“也給我一支。”
“你要?”
“嗯。”
她沒抽過,想試試吸煙能不能解憂愁。
厲景呈湊過去,眼神迷離,迷魅性感的氣息逐漸逼近她,削薄的唇微啟,白色的煙霧漾出,噴灼到榮淺的臉上。
她眯了眯眼睛,往後退,厲景呈再度逼近,整口煙都在她臉上化開。
榮淺咳了兩聲,别開臉,“厲景呈,你真不講衛生。”
“怎麼樣,煙味好聞麼?”
“不好聞。”她縮回椅背,放棄了要抽兩口的打算。
厲景呈帶她去吃東西,到了飯店門口,榮淺雙手插着口袋卻不進去。
男人朝她看眼,“走啊。”
這地方,霍少弦經常帶她來,心裡說要忘記,可曾經有他一起陪着走過的風景卻根本無法抹盡,榮淺深吸口氣,“噢。”
大堂經理看到她,趕忙迎上前,“榮小姐,包廂……”
目光看到身邊的厲景呈,她忙噤聲,男人聯想到榮淺方才在門口的猶豫,他不動聲色,“準備個包廂。”
“好好。”
榮淺對着滿桌子的菜,一口一口吃,厲景呈單手撐住側臉,“待會打算去哪。”
“回家。”
“我可以借你個房間。”
“誰要。”榮淺擡頭看他,“我總要回去的,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那我教你一招,”厲景呈拿了飲料走過去給榮淺滿上,大掌适時按住她的肩頭,“買一束花,直接去顧新竹的病房,承認是你錯了。”
“買束菊花麼?”
厲景呈手指朝她臉上彈去,榮淺痛得隻差沒跳起來,“厲景呈,别弄我的臉!”
男人按住她欲要起身的動作,他坐回榮淺對面,“就你這點能耐,還不夠顧新竹玩你的,現在誰都知道是你下的藥,你要不服軟,以後讓你爸還怎麼相信你?”
榮淺筷子撥着碗裡的米粒,吃過宵夜,厲景呈送她回醫院,在醫院門口替她買了束郁金香。
顧新竹在病房内挂水,虛弱的不成樣子,榮安深陪在病床前,“有沒有覺得好些了?”
“安深,你說淺淺是不是到現在還沒接受我?我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平時我對她怎樣,你也都看在眼裡……”
榮安深鐵青着臉,抽出紙巾替顧新竹擦眼淚,“她還小,你别放在心上。”
“肯定是我哪裡做的不好。”
“媽!”榮擇打斷她的話,“你虛弱成這樣,還替她說話,要不要命了?”
榮淺推開病房門進來,榮安深擡頭,看到厲景呈跟在身後,她幾步走到病床前,眼圈還帶着潮濕,“媽,對不起,我錯了。”
顧新竹張張嘴,許多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隻好吞咽回去。
“我太任性了,但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我從來沒想過要害您,這點您肯定也知道的。”
榮安深視線不由别向顧新竹,她嘴角僵了下,榮擇不悅地擰眉,“一句對不起就算了?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你這樣下手啊!”
“說到底,她還是個孩子。”
榮淺垂着的餘光朝厲景呈看去,虧他說得出這樣的話,孩子?
那他這老男人怎麼就能把主意打到她這孩子身上呢。
這話,其實是說給榮安深聽的,榮安深點了點頭,顧新竹見狀,忙朝榮擇遞個眼色,“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再說淺淺也不是故意的,我這不沒事了嗎?”
榮安深自然樂得看到這樣的結果,“你們都先回去吧,我在這兒陪夜。”
幾人走到醫院外面,司機把車開過來,榮擇率先将車門打開,“你不是有人給你撐腰嗎?榮家的車,怕是你也看不上吧。”
“哥,”榮淺喊住他,“榮家的東西我看不看得上,那是後話,關鍵要爸給我的,我也不會拒絕。”
榮擇輕哼聲,上了車。
厲景呈修長的身影立在她旁邊。“走吧,我送你回去。”
榮淺自動避開一步,“我打車好了。”
“怎麼?這會又怕了?”
厲景呈拽住她手臂,榮淺跟在他身後,她其實心裡也有疑慮,明知厲景呈對她有所圖,可這個求助電話,她還是打給了他。
到了榮家門口,榮淺并未第一時間下去,她透過窗外看着面前的這座别墅,“我不應該犯這麼明顯的錯誤,我應該像你一樣老奸巨猾,能忍的時候一定要忍。”
厲景呈傾過身,榮淺視線别回後對上他。
男人沉沉盯着她,其實,榮淺正是以這樣的個性吸引了他,她才20歲,陰險狡詐的事應該都由他來做,她不該沾染上一丁點。
榮淺推開車門下去。
幾天後。
顧新竹的身體完全養好了,她挎着包來到咖啡廳,沒想到厲景呈會單獨約她出來。
顧新竹來到包廂,厲景呈關上門,“伯母,請坐。”
她坐了下來,“不知道厲少找我出來,有什麼事?”
厲景呈掏出一張白紙,拿出一旁準備好的印章,簽上自己的名字後蓋章,再起身将紙推到顧新竹手邊。
她不由吃驚,盡管知道厲景呈不簡單,但他的心思,她還是很難猜。“厲少,什麼意思?”
“我對榮淺的心思,你應該看得出來吧。”
顧新竹将手裡的紙輕揚,“那,跟這有什麼關系?”
“我理解你,為了兒子,自然想争取更多的利益,如果有一天,我跟榮淺結婚了,我保證她不會要榮家的一分一毫,這張白紙您到時候可以把它變成一張财産轉讓書,或者等同價值的欠條,随便您,隻要您高興。”
顧新竹暗訝,“那你們要成不了一對呢?”
“這成不成的事,我一個人努力沒用……”
依着榮淺對霍少弦的感情,厲景呈若不快刀斬亂麻的話,遲早他們有春風吹又生的這天。
顧新竹面上露出猶豫,厲景呈掏出煙夾在指尖,“我猜得出來,我和榮淺單獨相處的那個晚上,也是拜您所賜,您要拆散霍少弦和她,無非是怕将來榮淺聯合霍家,奪了榮擇本該有的東西。”
她壓下眼簾,将白紙折起後裝入包中,“那你呢,為什麼偏偏選中榮淺。”
厲景呈啪地點上煙,狹長的眼眸淺眯,他單手慵懶地撐住下颔,話語間涼薄的話随着白煙吐出,“我麼?玩玩。”
厲景呈哪裡想得到,以後的事,他自個都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