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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父子僵持祖孫漫遊(1)

孫子傳 曹堯德 2009 2024-01-31 01:07

  第四章父子僵持祖孫漫遊

  郝仲祥這是被驚吓所緻。在當時,活人穿帛着布,隻有死鬼才穿樹葉,披樹皮,而且,活人見鬼,必将不久于人世。

  不消說,這個年郝家是在悲泣中度過,郝仲祥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清醒時安排些後事,糊塗時鬼話連篇,未出正月,便一命嗚呼了。

  年前的臘月十五日,黃昏,朔風凜冽,大雪紛飛,田武獨自一人在淄水河畔的小樹林裡練劍,忽見一個人影躍出叢林,奔向河堤。四野茫茫,銀鑲玉砌,萬物隐形,鳥獸絕迹,這個人為何要藏身樹林?他奔向河堤又将何為?田武預感到一種不祥,提劍随後追去。站在田武前邊大堤上的,原是個尚未成年的孩子,看那個頭,年齡大約與自己相仿。由于地形和水勢的原因,堤下是一深潭,隆冬臘月,潭水亦墨綠翻滾,陰森可怖。少年立于大堤之上一面對皿盆大口似的深潭哭訴着,呼喊着:“……人都說‘天無絕人之路,黑暗盡處必有光明’,可是蒼天啊,路在哪裡?光明又在何方?這全是騙人的鬼話……可憐的娘呀,您在哪裡?讓孩兒跟您一起去吧!……”少年說着縱身欲躍。田武眼疾手快,練過武的人反應機敏,一個箭步上去,伸手拽住了赴深潭的少年。

  這位輕生的少年便是繼業,他應田武之求,泣不成聲地訴說了自己的全部委屈。昨天,他因饑餓難忍,偷吃了東家喂狗的幹糧,東家發現後,毒打一頓,将他趕出了家門。這下半年的工錢,叔父郝仲祥尚未去結算,東家必以偷盜為由,不付分文,叔父自然不會饒他,他不敢去投奔愛财如命的郝仲祥。眼下傍年逼節,繼業走投無路,無家可歸,隻有投河一死,來結束這年幼的生命……

  不知過了多久,風還在刮,雪還在下,雖然夜幕早已降臨,但困天地茫茫,萬物皆白,加以陰雲之上正有一輪明月高懸,這夜也就頗有幾分光明,月光與雪光輝映的雪地上,兩位少年正在促膝而坐,辛酸地交談。突然,繼業發現了田武身邊閃着寒光的利劍,忽地探過身去,伸手便抓。田武順勢握住了他的手腕,問道:“你幹什麼?”

  繼業乞求道:“請将這寶劍借我一用,我去殺死那霸占家産,害死母親的壞蛋郝仲祥!”

  田武微微一笑說:“殺人何必用劍,郝仲祥害死你母親,不是也未用兵刃嗎?何不以其治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

  田武說完,繼續嘿嘿地笑着,他笑得是那樣坦然,那樣自信。

  笑過之後,田武為繼業導演了一出殺人不用刀的複仇喜劇。

  田武在外邊的所作所為,很快傳到了範玉蘭的耳朵裡。人們多以贊揚的口吻向範玉蘭講述着上邊這樁樁動人的故事,聽了這些贊歎與頌揚,範玉蘭心中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憂慮。孩子聰明穎悟,滿腹智謀,而且黑白分明,疾惡如仇,作母親的自然喜出望外。然而他愛管閑事,喜打抱不平,這就不能不令母親擔憂,因為這樣發展下去,最易招緻禍患,弄得身敗名裂,乃至禍及田族。範玉蘭越想越後怕,決心控制兒子的行為,讓他把更多的聰明才智用到讀書和習武上,以便将來和他的先人們一樣,文能安邦,武能定國,青史留名。但她苦于無從下手,整日郁郁悒悒,食不甘味,夜不安寝。恰在這時,田憑歸來了。他不是回來探親或休假,而是回來養病,将在家住很長一段時間。齊廷正孕育着一場内亂,栾、高、鮑等族爾虞我詐,相互傾軋,糾集勢力,拉邦結夥,田憑唯恐卷入漩渦,便以養病為名,回家暫避。丈夫歸來,玉蘭如釋重負,将教育培養兒子的責任一股腦推給了田憑。田憑是個既古闆又嚴厲的人,在妻與子面前更加顯得威嚴如山,神聖不可侵犯。田武生性執拗,猶如一頭犟犢,牽着不走,打反倒退。性格上的特征注定了田家父子相處必不協調,甚至會有某種程度的對抗。

  聽了玉蘭關于兒子成長情況的介紹,田憑心中甜絲絲、美滋滋的,興奮得當夜難以成眠。人總是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望子成龍,小田武既然如此聰穎睿智,心中有孔,孔中多竅,将來必成長為棟梁之材。見田家後繼有人,一代勝似一代,田憑怎麼會不由衷地興奮和喜悅呢?然而這種興奮和喜悅的心情,當着兒子的面,他卻絲毫不肯表露,閉口不談田武那些值得肯定和頌揚的東西,隻是一味地批評他的不是之處,而且危言聳聽,把後果和危害說得是那麼可怕,那樣吓人。人都有自尊心,從某種意義上講,兒童的自尊心比成年人更強,更純真,更聖潔,這父子第一次交談,田憑便嚴重地傷害了它,在他那幼小的心靈深處埋下了對抗的種子。

  田武不再到官學裡去讀書,而是由父親親自教他。古人講“君子不教子”,因為勢在難行。教育一定要用正理正道,父教其子,當用正理正道無效時,必然要大發雷霆。這樣一忿怒,必傷父子之情,兒子會在心裡憤憤地說:“你拿正理來教我,而你自己卻不依正道而行……”人與人之間最怕傷感情,父子之間更是如此,所以古人“易子而教”,以便使父子之間不因求善而相責備。田憑正是違背了這一教育原則,滿以為自己教育兒子會更嚴格,更牢靠,更放心,但結果卻适得其反,不僅傷了父子間的和氣,而且險些使感情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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