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有時候,淚比血更珍貴
我在書房呆了很久,除了跟那貴氣絕色的男人說了昨晚的事後,更多的,便是安靜的坐在他的身邊,聽他吹笛,聽他吟詩。
他骨子裡其實是風流而又雅緻的。文人墨客的那些事,他不僅十分喜歡,也十分擅長,所以,當他一竿橫笛在唇邊,妙曼音符如行雲流水傾瀉出來時,那無雙的姿容,竟讓我都看得有點癡了。
我想象着昔日,他和同樣絕色的女孩,于空幽山谷中,脈脈相視,琴瑟相和,那樣一副場景,光是想想,就覺畢生難忘。
何況他還是親曆之人。
難怪,他會尋那麼久,等那麼久,隻因為,這個世上,失去了她,再也沒人,能與他,比肩而立。
上帝是公平的,他給你刻骨銘心的愛,大概,就會給你刻骨銘心的痛。
我在他的笛聲裡,微微低頭,我和他,會不會因為那相同的皿緣,就有着相同命運?
這男人待這些風雅之事夠一段落,終于停了下來,說“子秋,我覺得,你現在要去找的,不是顧傾硯,而是覃如。”
“為什麼?”我說,“我不覺得小喬有問題。”
“你對自己的眼光,太過自信。”
“您是說……”
“小喬有沒有問題,誰都不好下定論,但是,他有動機。”顔朝悠悠的說。
“不。”我緩慢而堅決的搖頭,“我信他。”
“那是你主觀的想法,但是,我們在面對一件事時,要用客觀證據說話。”
“可也要有個基本的判斷。”我堅持自己的态度。
“你已經有過基本判斷,所以在小喬和趙銳之間,你選擇懷疑趙銳,因為你覺得他的性格裡,有偏執的因素,尤其是你們在一起時,他幾次想用非常手段得到你,所以你便也懷疑,他這次不過是用了更激進的手段。但你别忘了,小喬當初能和你在一起,也是費盡心機。”
“可是……”
“何況,小喬現在還離婚了。”顔朝加重離婚兩個字。
“我……”
“你若不把他離婚的原因搞清楚,恐怕會影響你的判斷。”
我低了頭,細細想了一會,說:“我會把小喬離婚的原因弄清楚,不過,不管他離婚原因是什麼,我依然堅信,小喬和子謙的失蹤,并無關系。”
“哦?”顔朝挑挑眉。
“其實,事情走到這個地步,我隐約覺得,我們,似乎被人引入了一個誤區。或許,不止小喬,就是趙銳,我也不該懷疑。”
“你被昨晚趙銳的話說動了?”
“不是他的話,是他那仿佛浸到骨子裡的哀傷。我和趙銳年少相識,我總覺得,他不會這麼殘忍,他這麼多年,都沒有找過我,我相信他不是因為找不到,而是他的潛意識裡,也想着要忘卻過去,開始新的生活。而且,他一直這樣努力,他跟我說過,他曾經試圖去追一個女孩子,雖然最後沒有成功,但他總是這樣想的,所以,我覺得,不會是趙銳。”
“那會是誰?”顔朝鼓勵的看着我。
“我想不到。但我現在,有和子謙當時一樣的感覺,就是我仿佛置身于一張網中,大概,從子謙到咨詢室來找我,從那并非巧合的車禍,到現在,子謙的失蹤,都是有人早就設計好的,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我……”說到這裡,我聲音微微顫抖,不敢再說下去。
“子秋。”顔朝張開雙臂,把我輕輕擁到懷裡,輕輕撫着我的背。
“爸,”我帶着嗚咽,說,“你知道嗎?我昨晚哭了一夜,在睡夢中無意識的哭了一夜,我總覺得,接下來的事,會比子謙失蹤更可怕。”
“不怕,子秋,你相信爸爸,爸爸的判斷不會出錯,子謙暫時不會有事的。但是,你不要輕易放棄對趙銳的懷疑,他那邊,是突破口。趙銳收購顔氏股票那一招,太漂亮,不是他一己之力能夠完成的。隻不過,他背後的人,嗅覺太靈敏,他已經在懷疑我了,所以,才會放棄顔氏股票,按兵不動。你不覺得,昨晚,趙銳是試圖從你口裡,得知我的真正狀況?還好,最後關頭,你穩住了,否則,我們可能又要重新布局。”
“可是趙銳……”
“我知道,你還是不想懷疑趙銳,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下,一出戲,要演得沒有破綻,本色演出的人,越多越好,我們可以利用小喬,來迷惑對方,對方也可以利用趙銳,來迷惑我們。”
“您是說,趙銳也可能并不知情?”
“凡事皆有可能。”顔朝微微一笑,“其實,我或許已經猜到是誰了?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卻是百思不得其解。以他現在的手段和實力,就是在明處,也能和我鬥上一鬥的,但他為什麼,一直隐在暗處呢?而且,他似乎并不急于有一個結果,他這樣慢慢的,竟是帶着貓戲老鼠的神氣,關于這一點,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商戰向來講究速戰速決,因為一旦變成持久戰,就是一把雙刃劍,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樣雙方鬥元氣大傷,于他有什麼好處呢?弄不明白這一點,我也就做不到一擊斃命。何況,他的手裡,還有一個穆子謙,讓我投鼠忌器。”
我看着顔朝微微皺起的眉,帶着幾分希翼,問:“爸,他是誰?”
顔朝卻搖搖頭,說:“子秋,我剛說過,一出戲,要演得沒有破綻,本色演出的人,越多越好。既然現在的我,是出于讓人諸多猜測的靜養狀态,我就不能讓你和小曦,跟着我的思路走。你們還是那樣,按照原來分析的,查趙銳,查小喬,尤其是小喬,他離婚的事,你不僅要查,還要稍稍高調一點。”
“好。”我點點頭。
“你看,子秋,你一難過,我又忍不住向你多說了這麼多。但其實,這些都是你和小曦,應該去慢慢悟出來的。這個世上,有一種東西,是任何人給不了你的,那就是智慧。一個人想要開智慧,離不開自身的磨煉,明白嗎?子謙失蹤,你置身于一個未知的網,這本是一樁壞事,但既然壞事已經來臨,我們在積極面對之餘,還要換一種心境。比如此刻,你不妨想,你遇到一個如此厲害的對手,有何嘗不是一個機會,一個得到磨煉的機會,一個啟開智慧的機會。你和小曦,若能憑你們之力,打赢對方,今後,就算是再多的陰謀詭計,再多的大戰硬戰,也不會怵了。”
“我明白了,爸爸。”我深深吸一口氣,認真的點頭。
“明白就好,我的孩子,人一生啊,隻有自身足夠強大,才不懼任何風雨,才不會被苦難悲傷打倒。不要總是哭,你要記住,淚,有時候,比皿更珍貴。”顔朝撫着我的頭發,一字一句的說。
他在用他特有的方式,開導我,教我堅強!
從書房走出來,我在洛園轉了一圈,待自認為已經把顔朝的話消化得差不多了,才掏出手機,給趙銳打電話。
趙銳電話接得很快。
“子秋,有事嗎?”他聲音壓得很低。
“呃,你方便聽電話嗎?”我問。
“我在開會。”他說。
“那我等會打給你。”
“這樣,等我開完會,我給你打過來。”
“也好。”我應一聲。
于是便等。
站在洛園的噴池旁,靜靜的等。
噴池的水,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五彩的光,我微笑着看着那些跳躍的顔色,忍不住伸出手,掬了一捧清涼。
是水的涼?還是,心靜自然涼?
如果等待是個漫長的過程,那我,需要的,不過是安然。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趙銳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想要覃如的電話,你能幫我弄到嗎?”我開門見山。
“這麼小的事,你還犯得着巴巴的來問我?”他笑。
“我不知道去問誰?”
“你叔叔顔曦,現在别說是覃如的電話,就是深圳市長的電話,你若想要,他轉眼就能給你。”
“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驚動他。”我說,“小喬離婚,我想,知道的人,怕是沒有幾個?”
“所以,你來問我,因為你不想讓更多人知道他的這件事,而我,反正已經知道了。”
“是。”我低低的應,“小喬刻意想要隐瞞的事,你能知道,大概也不是偶然。”
“當然不是偶然,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偶然。”趙銳輕描淡寫。
“那你能告訴我原因嗎?”我問。
“我可以告訴你原因,不過,我想,我還是告訴你覃如的電話,因為我覺得,由她親口告訴你,可能更有震撼力。”
“謝謝。”我淡淡的說。
“不過,子秋,在你去找覃如之前,我還是要善意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不要這麼好奇。否則,事實的真相,有可能會讓你守不住自己的心。我是說,小喬是情癡,他的深情,有可能會動搖你對穆子謙的愛。”趙銳說是善意提醒,但話語間,卻帶了明顯的看好戲的表情。
“那是我的事。”我語氣愈發淡漠。
“那當然是你的事。”他揚起一串低低的笑聲。
這是他預料的吧?我來找他,要覃如的電話,是他預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