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天,自然是桃紅柳綠,芳菲無限。
屋外天光雲影明媚如畫,庭中一棵海棠正開得花朵燦爛,風吹過亂紅缤紛,卻也帶來一陣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
手腳麻利的青衣姑娘推開窗戶,卷了層層疊疊潔白卻略顯厚重的紗幔,讓漫天漫地都籠着金燦燦陽光的粉色飛花的景象落進慵懶散漫倚靠在躺椅中的人眼裡,似要借這樣的好景緻讓一早便郁郁不舒的人心情大好一般。
乍然的金燦陽光落進來,讓那雙半斂的杏眸因不适而緊緊閉了起來。單薄的身子,松松垮垮罩了一件月白色衣袍,擡手遮眼,露出雪白如藕的一隻手臂,渾然美如白玉,瑩瑩光澤與面上蒼白色截然不同。
“小姐,藥來了――”柳語端了藥進來,脆生生喚道。
猶自帶着慵懶之意的人緩緩放下罩着雙眼的手,長長卷卷睫羽輕顫動了下,緩緩張了開來,清幽杏眸微微一轉,有頑皮笑意輕盈流轉:“可是小哥哥親自煎來的?”
“是呢!小姐快趁熱喝了吧!”柳語走上前,噘了嘴兒,将藥碗仔細了遞到她手裡,略微遲疑了一下:“小姐,這藥你還要喝多久呢?”
碗裡藥汁顔色濃黑,散發着一股酸甜的味道。雲懷袖一仰頭喝了,雖已習慣了這味道,卻仍是不自覺的蹙了如遠山般優美的黛眉。“别擔心,這藥隻是讓我吃了面有病色,身體乏力罷了。過幾天,夏侯景睿徹底不記得我這号人的時候,就叫小哥哥停了吧!”
頓了頓,嬌脆的嗓不放心的囑咐道:“我連續三次在他面前暈倒,他再是庸碌無能,隻怕心中也起了疑,保不準會讓人監視我們這邊的一舉一動,你和小哥哥都要小心些,知道麼?”
“我記住了!”柳語接過空碗,腕間飛快一轉,掌心朝上攤起,上面赫然躺着一枚蜜餞。“說到王爺……小姐,昨兒可吓壞我了!”
言語間帶了委屈與後怕的意味。雲懷袖将蜜餞丢進嘴裡去味,水靈靈大眼裡盡是促狹與好奇,與昨日那有着枯井般呆闆眼眸與始終波瀾不驚的女子,判若兩人。“怎麼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掃興離開?”
水眸微彎,促狹意味更加重了:“莫非,他看上了我俏生生的好柳語?快說說,他是言語輕薄了你還是對你動手動腳了?”
“小姐――”俏丫鬟不依的拖長了語調,臉色赤紅如霞:“你……你不正經!”
這不經逗的小丫頭!雲懷袖伸手擰了把那氣嘟嘟宛如豔霞的小臉:“好啦,我不鬧你,夏侯那一隻到底做了什麼?”
柳語于是将昨晚的情景細細的講述了一遍,完後仍是心有餘悸的樣子:“小姐,那時候我的心都提了起來,就怕王爺他靠近我。若不小心碰到我就完蛋了對不對?”
“嗯?”雲懷袖腦袋一時沒遛過彎來,頗有些疑惑的眨巴着眼睛。此般模樣,竟是無比嬌憨!
“小姐,你自己說的呀,說王爺那麼花心,有那麼多女人,很有可能得了那個什麼……什麼愛死病,尋常人碰一碰就會有性命之憂……”柳語噼裡啪啦說道,急切又焦慮:“昨兒王爺走後,我将小姐被王爺碰過的衣物統統燒掉了,手臉部位也擦洗的很幹淨,應該不會被傳染到的,哦?”
雲懷袖撫額遮面,抿了唇,抑住就要溢出來的笑聲。但柳語這樣擔心自己,若真給她笑了出來,後果一定很悲慘。
剛進王府時,柳語問她為何要喝藥裝病,她被她問的煩了,便說長期流連花街柳巷的夏侯景睿保不定已經得了AIDS,俗稱‘愛死病’,她這樣解釋給柳語聽的――一種愛死人的病,厲害到碰觸都有可能被傳染,發作起來兇險又可怕,随着時日的推移,會出現皿腫皿疱、皮膚化膿潰爛的恐怖現象……
柳語當即吓得花容失色,險些暈了過去。從此見着夏侯景睿,能繞道便堅決不與他打照面,就算不小心共處一室,也是能有多遠便躲多遠……
“是,你做得很好――”她硬隐忍着笑意,語調歡快:“那夏侯景睿就是萬惡疾病的傳染源,咱們當然能離他多遠就離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