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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粉墨登場(二)

小姨太 楚容 2273 2024-01-31 01:09

  我再回身去尋珍珠,她喂罷了鳥兒卻也是不知去向了。如今空落落的院兒裡,隻我一人立在暖陽下,雖然院内鳥語花香,我卻不免有幾分惴惴不安。

  大太太固然是金枝玉葉,隻是這麼多年岑寂府中,身份恐怕早已被人淡忘,又何必在此時突然向我亮出身份呢?也不知是何用意。

  陽光煦暖,竟也驅不散我心内的那點陰寒。

  我在門外候着,正在彷徨,忽然門簾一挑,我心一動,見大太太房裡的翡翠捧個金盆出來倒水,她一眼便瞧見我,不由一驚,歎一句:“呀,八奶奶還在這裡呢?”忙向簾子處望一眼解釋着,“大太太今兒起得略晚,才梳洗齊整了,在佛前誦經呢,八奶奶在此略等等。”

  我心下一陣奇怪,大太太平日是最謙虛守禮待人和善的,從未有如此的時候,更何況誦經禮佛,沒有半個時辰是不可的,難道就要我一直在門外站着嗎?

  這分明是要給我下馬威嗎?

  我心下尋思着,順口問:“今兒一早,大太太可還曾見過什麼人?”

  此事突如其來,定有小人暗中作祟。我巴巴地等了一炷香的時辰,若是再沒個響動,便要想個脫身之計了。

  她一臉懵懂地搖搖頭,或是知道也不便開口的。她堆起陪笑,轉身進了屋去。

  又過了一陣子,依舊裡面沒有動靜。我孑然一身立在廊子下逗弄着鳥兒,日光曬得面頰發燥,身下投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越是等待,我反越發的不安,腿也漸漸發酸。側頭時,恰見小丫鬟在廊子下偷偷向我窺來,我便靈機一動向她招招手笑了問:“去偏院看看二姨奶奶可在房裡?大太太在誦經,我去她那裡坐坐。”

  正說着,便聽簾栊一響,回頭見萬嬷嬷肅然而立在我身後,手裡還握着一本書,她平靜道:“大太太吩咐傳話,八奶奶不必在這裡候着了。”

  我一怔,大惑不解,讓我在此立了這許久,又輕易地打發我回房,這是什麼意思?

  萬嬷嬷似看出我的疑慮,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淡淡道:“大太太吩咐說,将這部書賞給八奶奶,讓八奶奶回房閉門日夜誦讀,爛熟于心才是。”

  然後将手中一部舊書遞來我面前,我雙手要接過時,竟發現是一本《女訓》。猶如一盆冷水陡然迎頭淋下,令我措手不及,我愕然片刻竟然無聲,伸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沒有去接那本書。

  有什麼能比把這做女人道理的書擺在我面前更加羞辱的法子嗎?我難以想象,這樣惡毒的方法竟是大太太的主意?溫習婦德的訓本扔在我面前,要我好好誦讀。這一舉止就如将《三字經》扔給新科狀元,讓他重新識字一般,都是莫大的侮辱,沒來由的責難。大太太的意思分明是說我有失婦德,她平日一心向佛,見人總含三分笑,從來不曾大聲說話,如今突然對我發難,定然有人暗中做鬼!

  我默默不語,凝神片刻,雙眼微眯,露出些不解其意般溫笑,翻了翻書說:“書果然是好書,我房裡也是有的,勞大姐姐費心了。”

  我盈盈一禮謝過而去,轉身時已是咬碎銀牙的恨意滿懷。她為正,我為新,如今她對我亮了身份,對我可以發難,以後免不了處處要被她壓制。長幼尊卑,我無法可說。隻是這灼手的書在我看來不啻于莫大的侮辱,我恨不得撕扯了當風揚灑掉。思緒一片雜亂,心裡忿然,我疾步向前行,一路行着,穿花扶柳,忽見前面不遠處五姨太在不遠處山坡的涼亭上含笑望着我。她傅粉般的面頰上拂動春風般的笑,那笑意後幽幽的,頗為得意。

  果然是她,見我日漸得勢,便用合縱連橫之計去大太太面前搬弄口舌,想用大太太的威勢壓制我。我冷冷一笑,不過見招拆招罷了,緻深已對她恩寵不在,她又能嚣張得意到幾時?

  緻深,他才是這周府所有女人的立足之本,任是旁人如何興風作浪,隻要他的恩寵還在,便永遠不會被扳倒。

  我心裡忽生個念頭,反是不想回水心齋去歇息,隻悠悠地向身後同樣疲憊不堪的冰绡吩咐:“你先回去,我去老爺那邊去看看。”

  便轉身向緻深的園子而去。

  才到求缺齋外,門口抱膝坐在門檻上曬着太陽打盹兒的狗兒聽到窸窣的環佩衣履聲猛然驚起,張開手臂一把橫攔了大門堆起一臉笑說:“八奶奶請留步!爺吩咐下,乏了,請奶奶回吧。”

  “是我,也不能進去嗎?”我矜持地問,微微含愠。

  狗兒為難的搖搖頭道,“八奶奶見諒,老爺吩咐的是‘所有人’。”

  我面頰一涼,往日的我是不需要任何許可便可自由出入他的書房的,而那禁令也隻獨獨我可以視而不見。如今,一切卻都變了。經過昨夜的事,他對我應該還是心有顧忌的吧。

  回水心齋的路上,我心頭一陣茫然。眼前萬條垂下絲縧舒展的垂柳拂面,水面涼風夾帶濛濛水氣,波光斂滟,我卻無心賞景,心裡怏怏不快。一顆疲憊的心似不堪重負,我望着柳浪風樹,心下苦澀難言。

  眼前的景物漸漸模糊不清,許久,面頰上冰涼的淚水滾下,劃過腮邊,風掠過有些沙痛的感覺,我才恍悟那是淚。用袖子輕輕掩淚,忽然聽到一陣嫩嫩的聲音:“阿姆,你哭了嗎?”

  我一驚,回頭看,不知何時寶兒來在我身後,他讪讪地望着我,小心謹慎的樣子繞來我眼前,貼去我懷裡,用他的方式安撫着我一般。我擡眼,望見了寶兒的乳娘,乳娘尴尬地一笑說:“寶兒少爺出來放風筝。”

  我看到乳娘手裡提的沙燕兒風筝,忙自嘲的一笑說:“阿姆想念一位遠行的朋友,想着想着,就落淚了。”說罷又不無哽咽。

  寶兒抱緊我,欠腳為我擦淚安慰說:“阿姆乖,不哭,寶兒想娘時也要哭,就告訴自己不哭,娘要傷心的。”我心頭一陣酸楚,緊緊摟住了寶兒。我答應過三姨太,要好好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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