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亂語!”我厲聲申斥,“五姨奶奶的皿都肯割給我喝,哪裡會害我?”
“是,是五姨奶奶,五奶奶她逼我如此說,五奶奶說,若是瓣瓣不答應,就要燒死瓣瓣的爹娘和小弟弟……嗚嗚嗚嗚……”瓣瓣哭哭啼啼道。
緻深驚怒下劍眉倒立,對外下令:“喊五姨太過來問話。”
我輕輕咳嗽幾聲,緻深忙關切地過來摟着我眼神裡滿是憐惜道:“讓你和孩子受驚了,都是我不好。”
我搖搖頭,卻哀婉地問:“緻深,是不是我的言辭太過歹毒了?”我看一眼吓得哭哭啼啼的瓣瓣,她慌忙向我磕頭賠罪,乞求饒恕。
我倒是要看看五姨太慧巧如何來對緻深解釋,她白人披了人皮,夜晚就成了張着皿盆大口的豺狼。
“瀾兒,你速速去我房裡卧床歇息,不要累到。我定還你一個說法。”他執着我的手,眼中滿是憤恨,“誰若敢傷了我的兒子,我定不輕饒!”
“所幸發現得及時,若非鄭大人和冰绡,我腹中的胎兒怕難以逃過此劫了。”我嘤嘤道,屈膝給冰绡服禮答謝,慌得冰绡忙來攙扶說:“小姐,可是折殺冰绡了。切莫如此,折了冰绡的壽呢。”
我身上困倦,至于他如何處置五姨太慧巧,我無心去過問,我起身回房,冰绡和尺素随後侍奉。
還不等出門,就聽狗兒急匆匆跑進來回禀道:“爺,不好了,不好了!五姨太外出未歸。”
“莫不是逃跑了?”冰绡聞聽微驚,旋即奚落道。
她原來逃走了?或是躲了起來?三十六計,走為上。她果然是個老謀深算的,不愧是宮裡長大,太後身邊調教出來的人兒。
緻深的眉頭擰結去一處,狗兒身後随來的萬嬷嬷一連憂郁道:“求老爺派人去尋尋五姨太吧。老奴如何尋思這事兒蹊跷呢?”萬嬷嬷回禀着,又似是自言自語的嘀咕着說,“才外面有人來尋五姨太,說是宮裡來人,還拿了宮裡的腰牌。五姨太就這麼出去了,一去就未歸。有人看到五姨太上了一輛青帷馬車,揚長而去了,誰想這麼久都未曾見回來,也沒留下句話。”
我不覺狐疑,五姨太不是畏罪逃走嗎?難道是被人喚走,那喚走她的宮裡來人恰恰此刻趕來,可還真是巧了。
折騰了這許久,緻深也乏了,話語都有些無力。我在緻深的書房内間睡下,這一覺飽食後而睡,睡得香甜沉酣,夢到的都是大海,藍天,小漁船,飄搖的漁歌。
忽然,那船上緻深的背影徐徐轉過身,變成了五姨太慧巧雍容俊美的笑靥,她對我矜持的笑着,漸漸的那張笑臉凸顯猙獰,張開時,滿口鋒利如刃的狼牙就撲來咬我的脖子。
她獰笑着:“你想鬥我,你還稚嫩了些!你想給爺生孩子,我就要你先去死!”
我驚得轉身飛跑着大喊:“救命!救命!”但腳下卻千鈞重,如被緊緊羁絆,無法拔步,眼睜睜的見她獰笑着張着滿口鋼牙步步逼近。
“緻深,緻深,救我!”我慌得大哭。
“瀾兒,瀾兒,醒醒,你是做噩夢了嗎?”
我驚愕中睜眼,看到眼前真切立在我面前的他,慌得我紮去他懷裡失聲痛哭。
我一背涼汗濡濕寝衣,一顆心狂悸不定。卻原來是一唱噩夢,枉我虛驚一場。
尺素捧來安神湯,我隻勉強吃了一口,卻依舊是神情恍惚。
緻深安撫我說:“不必多想,她真若走了也好,免得府裡雞犬不甯。”
雞犬不甯?我詫異的眸光望着他,不由有些委屈,我不是聖姑,沒有如此寬闊如大海的兇懷容納百川,不忌波瀾,她是要活生生的殺死我的孩子。
我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果然這話不錯。便是她殺死爺的骨肉,爺倒地還是會寬恕她的罪過的。”
緻深頗是一驚,笑了勾我鼻頭道:“瀾兒何時學得如此矯情了?咄咄逼人的。”
“母雞都會保護小雞,莫非瀾兒還不如雞犬嗎?”我賭氣道,沉了一張臉,更透出幾分嬌嗔。
緻深摟住我打量着輕聲道:“你呀,賭氣的模樣都令人愛憐不得的,便是矯情的話,聽來都妩媚。”
我用臂肘輕輕撞開他,側身不去理他。餘光忽然見冰绡、尺素二人立在一旁掩口竊笑。羞惱得我去抓了湘繡鎖子靠墊去擲她們,嗔怪地罵:“壞心眼的小蹄子!”
緻深忙拉住我,端起一旁的安神湯勸我說:“還是乖乖的喝一口,安安神。”
正在說笑着,外面得得得的一陣腳步聲響,來旺幾步上前跪地道:“爺,不好了,不好了,五姨太被劫匪綁架了!”我一驚,碰到緻深手中的湯碗,扣在了被衾上,惹出一陣慌張。
來旺哆哆嗦嗦的奉上一把匕首,上面戳了一張字條:“五千兩銀子贖人,空船一艘揚白旗放入鲨魚灣。否則撕票!”
我愕然地望着緻深,緻深的神色也是驚詫後才緩緩沉靜下來問:“可曾看到是何人飛镖傳信?”
來旺搖搖頭,滿眼緊張迷惑。
緻深手裡掂量那明晃晃的匕首,仔細看看,又看看那字條,犯了尋思。
來旺哭音顫抖道:“爺,是海賊吧?他們會殺了五姨太的。”
“爺,還是設法救救五姐姐吧。”我哀哀道,任是心裡再恨她,逢她落難,也不由揪心,希望她能平安脫險。先時的恨意,竟然也不再上心了。情急間,我一陣腹痛,彎身無助小腹。
“瀾兒,你如何了?”他急得問,摩拳擦掌,一邊吩咐來旺速速傳精忠來,一邊派來福去請鄭興國。還不忘将我抱回床上,嗔怪地望着我道:“你又有什麼辦法能救她?你好好養胎不要下床,才是救她。我自會安排人去搭救慧巧。”
我心略略安定,推他說:“你速速去救她吧,我這裡不用你照顧。”
不多時,鄭興國風風火火的趕來,因是離得近,頗是便利。
緻深拉他去書房一隅說了幾句什麼,我見鄭興國連連點頭,冷冷的眸光又問了幾句什麼,沉吟片刻,拱手告退。
冰绡在我身邊輕聲嘀咕着:“救她做什麼?讓鲨魚吃了她才好呢,自作孽,不可活!”
“冰绡!”我嗔怪的狠狠瞪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