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夜,總算把所有的災民盡數轉移到了羊坪壩。天剛亮,柳池就仔細查探了周邊的環境,确認無誤才跟李顧交待了一些該主意的細節才回茶館。之所以要把李顧叫着跟他一起,多半還是因為他的身份說話沒什麼力度,叫着李顧萬一遇到什麼突發情況也好解決。在他眼裡,李顧還算不得什麼知交朋友,反倒是那個花錢買了他幾首詩,後來又把錢騙走還坑了他一頓酒的白無瑕對他胃口。至于李存元和代信丞,他看得出來這兩人根本沒把這千餘條人命放在眼裡。
和陳九玄一起回到茶館,柳池心裡總算踏實了,匆匆梳洗一番便回房睡了。至于陳九玄,沒等他洗漱好就自顧自的在角落裡打坐起來,看來這老神仙不用睡覺。
“練武還能不用睡覺?”柳池心裡疑惑,剛躺下去又爬起來,照着太虛經開始修煉起來。
葉彤也早就起來了,推門看見柳池在打坐也就沒去打擾,上街帶了些吃的回來便送景淳去了教塾。
早間,柳池已經從修煉中醒來,一個時辰的修煉還别說,比舒舒服服睡了一晚還來勁。葉清還在樓上,沒到吃飯的時辰是很少下樓來的。柳池到廚房裡看了一下,随意做了頓飯,吃過之後才又安排起午間的生意。
西遊記說到了紅孩兒的橋段,柳池說得繪聲繪色,弄得一群書生才子對那牛魔王與鐵扇公主好奇不已。待他說完了,卻有人邀請道:“小掌櫃,下月初五端午詩會不知可得空閑,若是有空,小生與家父再求一張請帖,望小掌櫃與我等一同前往,以小掌櫃的才學,在詩會重奪魁應當不難!”
邀請他的是個二十三四的書生,來得久了柳池也認得,叫周洺昭。柳池也不好直接拒絕,說道:“周兄,不知這端午詩會可有什麼由頭?”
周洺昭道:“楚州沒有江甯蘇杭那麼熱鬧,中秋七夕的詩會自然落不到楚州,但好歹楚州也屬于秦淮邊上的煙花之地,端午詩會也就落在了楚州。每年的端午詩會,都會有四方各地的文人才子前來,若是小掌櫃能夠在此次詩會奪魁,定能夠讓楚州文人士子揚眉吐氣,柳掌櫃也定能名揚秦淮!”
柳池大約明白了是什麼意思,可他實在對這些吃飽飯沒事幹出來賣弄文才的書生沒什麼好印象,笑着道:“就不去了,在下也沒什麼本事能夠奪魁,若是到時候辜負了各位的美意,小子可賠罪不起!”
“柳掌櫃說笑了,上次來的那小公子一口氣買了你十多首詩,柳公子想也不想就念了出來,說你沒那本事在座的各位都是不信的。”周洺昭心有不甘,不禁拉起了在座的一衆書生,不少人紛紛應是。
柳池面路難色,“小子的詩可都被那白公子一氣買完了,最近還在為西遊記的腹稿發愁,如今倒是沒有什麼好詩作,還是不去了吧!”
衆人一臉失望,躊躇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卻在此時,突然有人道:“去去去,當然去,他的詩在下可沒有買完,這不,錢都退給我了!”
有人一身白衣自門口走進來,潔白無瑕。
“白兄!”看到來人,柳池面露喜色道:“怎滴一聲不響就走了,坑了我的銀子不說,竟連酒錢也不付。”
“你酒品太差,不付錢也在情理之中。”白無瑕笑道:“這事我替他應承下來了,到時候他若不去我扛着他去,不過一張請帖可不夠,得要兩張,不對,三張!”
衆人聞言心裡的石頭全是放了下來,周洺昭道:“那就多謝白公子了,過兩日在下一定把請帖送來。”說着衆人才陸陸續續的離開茶館。
“白兄,怎的又想着回來了,莫非是沒錢買酒了不成?”見得他來,柳池心裡難得很高興。
“别提這茬,下次再不和你喝了,你這人點都不實誠,忽悠我說什麼大地是圓的,太陽也是圓的,害得我到哪哪都被嘲笑!還有,你酒品真的是差得不行,喝不得還要硬撐,鬼哭狼嚎唱什麼‘出賣我的愛‘,害得我把人家姑娘都吓跑了!”白無瑕鄙夷道。
柳池不禁老臉一紅,那日喝醉之後的事他确實記不得了,可能夠跟白無瑕這樣處,他着實把白無瑕當作兄弟來對待。
“那你今兒是為了何事?”柳池必須要問清楚,以免這貨來了又走了,有好多修煉上的事情沒來得及請教。
白無瑕摸了摸鼻頭,道:“鼻子靈,聞到了高手的味道!”說着,白無瑕望向窗邊的陳九玄,眼中冒着熊熊大火。
“老頭,哪裡來的?有興趣過兩招不?”
“沒興趣!”陳九玄沒理他,還在琢磨着怎麼去問問柳池那西遊記的故事。
“難得遇到一個高手,小子實在手癢,要不老人家你行行好如何?”白無瑕索性坐到了陳九玄對面。
柳池發現,在高手面前白無瑕的臉皮可比自己厚多了。他來茶館,竟是為了陳九玄?不可能呀,他怎麼知道陳九玄在茶館?
“九爺爺,别理他,我看他能忍多久!”柳池也走了過來。
“你認識?”白無瑕道:“怎麼身邊有個大高手也不教你兩招,姓元那小子一天就隻知道圍着女人轉,兄弟我一個人闖江湖多寂寞!”
“少爺,這位是?”陳九玄問道。
“他是白無瑕,說是什麼逸水亭來的!逸水亭是什麼地方?”柳池反問道。
誰知陳九玄聞言并不理他,眼神諱莫難測,“原來是白崇善的大公子,老朽失敬了!”
“老人家認得家父?”白無瑕問道。
“不僅認得,還打過,你是不是也想讓老朽教訓一番!”
“求之不得,前輩,請!”白無瑕說着,身子朝窗口一躍,徑直掠向江面。陳九玄搖搖頭,繼而走出茶館。
柳池心裡一萬隻***飛過,你們要打也等我把話問完行不行。他匆匆出了茶館,連忙跟上陳九玄。
江水滔滔,前幾日的大雨讓江水渾濁不堪。陳九玄走到江邊,突然踏出一步,滾滾江水落在腳下,他整個人踩着浪尖,竟然如履平地。
此番落到柳池目瞪口呆了,白無瑕還好,速度快了會些輕身功法倒也能在江上疾馳,可陳九玄這一手完全無法用科學解釋。
掠到江心的白無瑕見老人這一手也愣了愣,接着身子一個折返腰間長刀緊緊抓在手上。
老人負手而立,慢悠悠一步步走向江心,灰色袍子随風擺動,如地上仙人。白無瑕疾馳而來,長刀随風舞動,照着老人面門便是一記。一旁的柳池不忍遮住雙眼,似乎不忍看到老人被一分為二。
結局令柳池失望了,隻見老人突然伸出右手,指尖在虛空一點,緊接着白無瑕手中的長刀發出一聲悶響,下劈的速度生生慢了一半。老人再出左手,見長刀臨近猛然一拍。刀身被拍開,白無瑕回身一轉側開半個身位,堪堪避開老人右手拍出來的一掌,整個人卻差點被跌起的浪花卷入江水中。無奈,白無瑕腳尖一點,疾馳掠過江面,一個箭步跳到岸上。
“臭不要臉!”回到岸上白無瑕大罵一句,柳池也聽得真切。罵過之後,他站在江邊沉着眉頭,直直盯着江中的老人。
“你若隻有這點本事,不打也罷!”老人負手而立,就那樣在江心站定。
白無瑕沒接話,猛的如餓狼般撲向江心,手中長刀瞬間快得目接不暇,隻剩一片刀光。江心老人側開一步,長袖悄然下垂到江面,待刀光臨近突然一卷江水,袖子一揮卷向白無瑕。
柳池看不見白無瑕刀有多快,隻看見老人陳九玄的袖子一掃,白無瑕瞬間又退回到岸邊。白無瑕卻不認輸,腳尖點地再次撲去,刀光又比上一次浩大了許多,可老人依舊閑庭信步的一揮袖子。
如此往複十餘次,白無瑕的刀光一次強過一次,江心的老人終于正色面對眼前的少年。
突然,白無瑕再一次掠向江心,江心的老人仿佛失去了耐心,長袖卷起一個碗大的水球砸向白無瑕。白無瑕刀尖連點出數個刀花,水球好像被削皮的土豆一般層層被削去。
刀光削掉水球,白無瑕已被逼回岸邊,江心的老人也踏着江水閑庭信步走向岸邊。“無影刀能被你練到這個地步,比白崇善當年要長進多了!”
“還不是照樣不是前輩的對手!”白無瑕肩抗長刀,一身白衣被渾濁的江水染得亂七八糟。
“一流高手,不入指玄終歸算不得登堂入室!你若入指玄老夫甘拜下風!”陳九玄毫不避諱。
白無瑕咧嘴一笑道:“等着吧!哪天我不入指玄也會讓前輩甘拜下風!”
老人也微笑道:“你那刀再快,也擋不住指玄境界的真氣,何必強求?”
“老不羞,前輩不就是仗着江水之利麼?有本事再與小子在江邊打一架!”白無瑕拄着長刀,又來了興緻。
“年紀大了,多動一下就全身酸痛!懶得陪你們這些後生胡鬧。”老人說着,不再搭理白無瑕,一步步走回茶館。
“老不羞!”白無瑕忍不住又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