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一家人其樂融融,熱鬧非凡。
可是薛槑知道這隻是表面,薛家這個大家族,肯定有很多勾心鬥角。
就連一個小小的馬戲團都存在明争暗鬥,人更多的地方肯定更少不了這種情況的出現。
有雲的地方,便是天下,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時候,你隻想潔身自好,明哲保身,可是麻煩如如同附骨之疽,難以拔除。
鬥争,是人的天性,更是人的悲哀。
老太君詢問徐敬業事情如何處理的,衆人也想要聽一下他的英雄事迹,紛紛讓他說。
徐敬業喝了一杯酒,用袖子一抹,說這件事情最難的地方不是對付響馬,而是打點疏通安慶府黑白兩道的勢力。
一開始他并不知道是哪一群響馬對薛家下手,詢問了幾個丐幫弟子,确定了是哪一夥人。
徐敬業說着,又喝了一口酒,說那些人根本不是什麼響馬,而是江西商幫的人僞裝的。
他們早已經串通了官府,我唯有給官府更大的甜頭,才讓官府的人吐露實情。
說道這裡,徐敬業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本來以我們薛家的實力,沒有必要這樣懷柔,硬搶過來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們。
可我想到家中宴會,母親又在久等,動用武力勢必費時費力,才用了最快的解決辦法。
這個決定讓我們損失不小,我願從我的積蓄中拿出錢來彌補家族的損失。
”
衆人聽着,對這人的行事作風贊歎不已。
老太君緩緩說道:“你替自家辦事,做什麼決定都是你的自由,何必如此見外?
經商之道也不能一味的強硬,該軟的時候,還是要軟一點的。
軟硬兼施,恩威并行,才能讓人信服,才是長久之道。
這事你做的很對,我知你做事能夠拿捏好分寸,就算出了一筆錢,我們照樣有賺的,你不必拿自己的錢來帖。
要是你一直都這樣虧己惠人,老身可不敢再叫你辦事。
我怕到了九泉之下,無顔面見老太公。
”
她言辭平淡,徐敬業卻聳然動容,到了動情處,他一個鐵骨漢子,竟然有些淚花。
老太君從未将他當做外人,親兒子一般對待,可他心裡卻始終有一層隔閡。
唉,要不是小時候那件事,我還當自己是薛家兒女,跟定國他們親如手足呢。
他心裡這般想着,始終解不開心結,表面雖然盡心盡力,内心卻小心提防。
老太君不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發生了什麼,詢問了好幾次都不得要領,隻得作罷。
此刻見徐敬業依然這般見外,是以開口勸說,隻希望徐敬業能夠明白她一番苦心。
老太君繼續說道:“經商不比行軍布陣簡單,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虧本的買賣沒人做,江西商幫這些人一直與我們蘇商為敵,這次就算了,若他們下次還這樣不講道義,我們便奮起反擊。
唉,大明幾大商幫各自為政,一盤散沙,怎麼就不懂和則共赢,分則俱傷的道理?
要是有一人能帶領幾大商幫團結一心,國家何愁不強,人民何愁不富?
隻可惜,這樣的人物至今還未出現,就連沈萬三都沒能做到。
”
聽着老太君失望的語氣,薛槑忽的開口說道:“奶奶,我要跟爹爹學習經商,我要做那商界第一人。
”
衆人大驚,随即哈哈大笑,薛定國面色很難看,心想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一開口就丢人現眼,回頭非要好好教訓一般不可。
誰知老太君喝止衆人不許笑,衆人連忙閉嘴,神情嚴峻。
老太君看了看薛槑,欣慰的點了點頭,誇贊道:“好,好,好,”她一連說了三聲好,衆人更是驚訝,老太君不是應該教訓這狂妄的小子一頓嗎?
“好志向,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敢想常人不敢想,做常人不敢做,這才是我薛家兒孫該有的氣魄!
”老太君誇獎道,随即把薛定國等人數落了一番,說你們的見識和志向還比不上一個孩子,癡長年歲,不覺得慚愧嗎?
薛定國等人連忙唯唯諾諾的認錯,薛定國卻是轉怒為喜,心想這孩子走了狗屎運,竟然得母親如此垂青,我也沾光,看來将來家主之位,我已無半點懸念。
他心中一直忌憚徐敬業,生怕這個能力超群的外人讨得母親歡心,繼承了薛家家主之位,那他便竹籃打水一場空。
此時有薛桓和薛槑做依仗,他反而信心十足了。
數落完不成器的幾個兒子,老太君溫和的對薛槑說道:“好孩子,難得你有心,你知道怎麼辦嗎?
要是沒有計劃,隻會誇誇其談,奶奶可是瞧你不起的。
你有什麼設想,不妨說出來,奶奶給你參考一番。
”
薛槑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有些後悔,不該因為一時熱皿就說大話。
他思索片刻,開口說道:“回奶奶的話,我沒有多少切實的計劃,之前沒人教我經商,我目前想做的便是開一個馬戲團。
而我們薛家很多生意都要依靠運輸,我想能不能建船廠、修馳道,其他商幫要使用,我們收取一定的費用?
”
他對于自己的話沒有信心,他隻知道現代收費站要收過路費,坐車坐船都要買票,租車也要付錢,所以想着在明代能不能嘗試着推行,至于成功與否,根本沒有把握。
他明白要做好一件事,不能隻憑借頭腦一時發熱,還需要長期的調研,分步驟有計劃地實施。
當他說出來之後,衆人都陷入了沉思,老太君開口說想法不錯,不過實施起來需要巨資,薛家如家還沒有做那麼長遠投資的打算。
生意就這樣,時間短,收效快的總容易受到青睐,況且這還是明朝,小農經濟占統治地位。
薛家雖然長期浸淫商道,但思想依然沒有完全擺脫小農意識的束縛。
見薛槑有些失落,老太君又開口安慰說你說的那個馬戲團是戲班子嗎,若是戲班子的話,倒是可以做一做,不過也是小打小鬧,權當積累經驗吧。
“祖母,不是戲班子,馬戲團比戲班子精彩太多啦。
”薛楠突然站來來,開口說道,不顧母親拉她衣服,繼續說道:“祖母,我聽二哥說那個馬戲團有小醜表演鑽火圈,還有馬術表演,還有馴獸師站在獅子老虎面前,讓他們跳上跳下,你說是不是很有趣?
”
老太君露出笑容,說果然有趣,她随即問薛槑知道如何建馬戲團嗎,奶奶真想看看你這馬戲團弄出來是什麼樣子。
薛槑開口說需要資金,更需要專業的馴獸師,他需要時間準備,請大家等他好消息。
薛楠熱心的說願意全程幫忙,老太君也說可以給他一筆錢,讓他去弄。
薛槑想了想,決定先從馬戲團開始,邁出他經商賺錢的第一步。
之前還躊躇猶豫,現在已經下定了決心。
薛定國很不是時候的開口說道:“娘,槑兒已經跟洪家定下約定,他三年後需取得鄉試第一,才能迎娶洪小姐。
我怕他花太多時間在那個馬戲團上,又不成功的話,連學業也荒廢了。
”
他之所以這樣說,倒不是真想薛槑奪得解元,迎娶洪卿臣。
薛定國心想大丈夫何患無妻,隻要溫柔賢惠,持家有道,娶誰不是娶,至于感情什麼的,不重要,門當戶對就行。
他早年的經曆,讓他在現實面前挨了重重一記耳光,是以他不再相信愛情,覺得賺錢才是人生頭等大事。
他這樣想,自然希望薛槑跟他經商,成為他的左膀右臂,可不能讓徐敬業獨大。
老太君一聽,大緻詢問了事情經過,随即笑着說道:“想不到我孫兒還有這等桃花運,也罷,我給你半年時間,半年過後,不管你的馬戲團建得如何,都要抽身出來。
”薛槑一聽,頓感壓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