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講話的是貝鑫,“少郎快人快語,在下也不拐彎抹角,前幾日與花相暢飲,聽其提起對凝雪甚為挂念,多次提及。于是在下自作主張,登門造訪。”
我笑容不變,餘光掃了眼身側的郁晚,隻見她臉色蒼白,身體竟微微有些輕顫。
“哦?花相若是上心,大可表示表示,如今貝大人空手而來,我自然不會讓你帶人而歸。”我眉眼盡是笑意。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貝鑫隻好咽下這口氣,“是貝某人禮數不夠周全,若是少郎不放心,大可一同前往。”
來了!老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問題并不在于我去不去相府。
他這話說得暧昧不明,無論我答應還是推脫,都坐實了我和郁晚的關系,讓衆人以為我已經成為花相的人。
我抿了口小酒,“貝大人怕是誤會了,我請白姑娘入府,隻是向其學習琴技,并非花相所想的那樣,在下有何本事,豈敢奪皇子所愛?”
貝鑫面色有些難看,沉默着不在講話。
倒是一旁的蕭許淡淡開口道:“如此,小官可就放心了!”
“哦?”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降蕭許的身上,後者卻不慌不忙,抿嘴不語。
見他吊着胃口,我也不問,直直地與他對視。
最後還是他先敗下陣來,但笑容反而更深,“不知少郎今年貴庚?”
我微微皺眉,但還是壓着嗓子回了句“17”。
蕭許手指微點桌面,似乎早就知曉,到時一直沒有講話的柏侯軒投來了炯炯的目光。
沒待我開口,蕭許繼續問道:“少郎是初到京都吧,父母可是住在别處?”
這是要調查戶口麼?
礙于他可能是皇帝的人,我還不敢得罪,于是不帶任何感情地說:“父母如今已不再。”
他的目光微微有些炙熱,“那麼不知,少郎府可是祖宅?”
“員外郎對少郎的關心,似乎有些過分?”柏侯軒斜睨着員外郎,目光冷厲得簡直能殺死一頭大象。
蕭許沒有看柏侯軒,起身對我鞠了一躬。“是小官逾矩了,小官今日是來攀親的。”
我眉頭輕挑,“蕭大人不必多禮,隻可惜我現在無功無名,實難擔任一夫之責。”
“少郎過謙了,既然如此,小官便不再多言。”蕭許果真不再看我,正正經經地喝酒吃菜,散發着生人勿擾的氣息。
我暗道這人不簡單,自然不會相信攀親的說法。然而什麼目的,什麼來頭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既然他不願再講話,我隻好話鋒一轉,“柏侯副将為何一直不講話?是不是少郎有什麼地方怠慢了?”
柏侯軒淡瞄了我一眼,冷冷地說道:“我不是來講話的!”
“啊――”我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副将莫不是要拉我去打仗?”
衆人忍俊不禁,柏侯軒冷哼一聲,将刀種種排在桌上。“我是來比武的!”
“比武?”與其說被他的架勢吓一跳,倒不如說他的話更驚人!
他點了點頭,“聽聞少郎輕功了得,不知近日可否賞臉,與在下切磋一番?”
輕功了得?這貨是從哪兒聽說的?
我幹咳了兩聲,并沒有否認會輕功的事,“我現在這身體狀況,别說比武了,走路都要讓人攙着。”
他眸色微沉,深深地看了我良久,“既然如此,在下隻好另尋他日再來拜訪。”
說完他便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笑容有點尴尬,真是沒見過這麼怪的人!
柏侯軒走了之後,貝鑫有寒暄了幾句,無非都是拉攏的話,最後也提出了告辭。
倒是那個蕭許,獨自個兒喝了好幾壺美酒,趴在桌子上酩酊大醉。
我按着太陽穴,“蕭大人,時候不早了,我差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小官帶了人!”他拉起我的領子,拽得我一個趔趄,“少郎!扶住我!”
他整隻手臂攀着我的脖子,累得我額上青筋暴起。
“少爺,我來吧!”環兒緊張地沖了過來。
我擺了擺手,“你把蕭大人的家奴叫過來。”
笑話!我故意準備烈酒,等的就是這一刻。
讓衆人都退下,現在整個宴客廳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吃力地扛着他,低聲問道:“蕭大人,究竟是哪位貴人看上了少郎?”
他擡起頭,一雙月牙眼兒笑成了春水,甚為清明好看。他漸漸靠近我的項間,最後在我的耳畔聽了下來,然後又調皮地吹起氣來。
我壓着性子忍耐着,終于他用着蠱惑的聲音說道:“少郎,你想不想知道?我是為誰來提親?”
我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他突然張開嘴,在我耳唇上輕咬了一口。
我驚得一把推開他,“你做什麼?”
他從地上爬起來,一張娃娃臉清純可愛,要不是親身經曆,我怎麼也不會相信,他竟是這樣的人。
就在這時,環兒帶着蕭許的家奴進來了。
他暧昧地笑了笑,“少郎是個聰明人,但有的時候,一個人太聰明了,也不是件好事。”
我面色陰冷,“大人說得對,不過太聰明的人,通常不會讓别人知道自己聰明。”
他微微一愣,轉而笑道:“有意思,小官提前恭喜少郎了。”
恭喜?有什麼喜事值得恭喜的?
然而他并沒有給我解答,輕輕抹着嘴角,笑嘻嘻地鑽進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