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謙自顧起身,厲景呈走在前面,宋謙緊跟着榮淺,目光像X光似的緊盯住她不放,她渾身不自在,朝他瞪了眼。
幾人相繼走入盛書蘭的房間。
宋謙走向她床沿,“書蘭,好些了麼?”
“宋,宋謙?”盛書蘭放下手裡的書,“你怎麼也來南盛市了?”
“出個差而已。”
盛書蘭的目光和榮淺對上,自從那晚後,兩人沒見過面,更沒說過話。
盛書蘭還是心虛,躲閃不及。
宋謙瞅了眼兩人,繼而勾起抹笑,“景呈,夠可以的啊,大小老婆還能同一個屋檐下,相處夠融洽的。”
“死一邊去。”厲景呈摟過榮淺,“你先回屋。”
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宋謙和厲景呈對望眼,潭底布滿深意,宋謙也斂起嘴角的笑。
“景呈,當年……”
厲景呈揮手打斷宋謙的話,他沒事人般看向盛書蘭,“腰好些了嗎?”
“好,好多了,”盛書蘭想要爬起身,但想到沈靜曼的吩咐,她還是猶豫着裝出痛苦的模樣。厲景呈見狀,上前按住她肩膀,“多躺幾天。”
“嗯。”
宋謙和盛書蘭說了會話,厲景呈離開時,朝宋謙使個眼色。
兩人一前一後出去。
盛書蘭心想着,宋謙怎麼會到帝景來?方才宋謙嘴裡的當年,又是什麼意思?
厲景呈先回趟房,榮淺躺在床上不動。
他走過去,雙手撐在床沿,在她額前親了親,“怎麼了?”
榮淺眼睛都沒張開,“大姨媽來了,沒勁,我睡會。”
厲景呈朝她唇瓣輕啄,“好,晚飯我喊你。”
榮淺眯着眼簾,不再言語,本就困得不行。
男人走出房間,并将門帶上,神色轉為肅然,他大步來到了書房。
盛書蘭勉強撐起身,挪動腳步,房門隙開道縫,正好看到厲景呈快步經過的身影。
她開了門出去,張望四周,并沒見到别人。
盛書蘭扶着牆壁走向書房。
厲景呈關緊門,但隐約還是能聽見裡面的說話聲。
“怎麼樣?”
“是她。”宋謙的語氣萬分肯定。
厲景呈盡管有十足的心理準備,但兇口還是被劇烈一錘,擊得他痛不欲生,半晌沒法反應。
僅存的丁點僥幸被砰然擊碎。
“沒有看走眼的可能?”
盛書蘭耳朵貼向門闆。
“人是我替你找來的,你說我能不記得嗎?況且她今年才二十一,四年前,五官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宋謙也想自己看走眼,可從他看到榮淺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錯不了。“景呈,你當年玩得太過了。”
厲景呈沉着臉,房裡明媚秀美的陽光照拂到男人镌刻般的臉上,卻絲毫暖不了他繃緊的唇線。
“這事情,真不是一個巧字能形容的。”宋謙搖下頭,目露擔憂,“當年的事,她知道嗎?”
“不知道。”
“那你打算告訴她嗎?”
厲景呈手指撫向眉尖,“不會,我一輩子都不會讓她知道!”
宋謙随口安慰他,“你們都訂婚了,以後順其自然會結婚生子,不過是一時糊塗犯下的錯,将來即便知道,應該也沒大礙。”
宋謙自然不知道這裡面的事。
厲景呈一把聲音涼薄,“倘若,她之前有一段美好的愛情,她至此還愛着當初的那個男人,恰恰是四年前她被我糟蹋的那件事硬拆分了他們兩人,你說,她知道真相後會順其自然地接受嗎?”
盛書蘭藏不住眼裡吃驚,甚至是震驚。
宋謙的話也随之傳到她耳朵裡,“那肯定不會,不拿刀殺了你都不錯了。”
盛書蘭猶自沉浸,榮淺居然曾經被厲景呈……
而榮淺,自始至終都悶在鼓裡,甚至還和他同床共枕這麼久?
“書蘭小姐,你怎麼起來了?”一道女聲從背後傳來,傭人手裡端着點心,“我剛要去您房間。”
書房的門霍然被打開,厲景呈伸出大掌将她拽進去,爾後砰地拍上門。
傭人驚得手裡的杯子差點都打翻掉。
盛書蘭腰還沒好利索,被厲景呈扣住肩膀疾走幾步,她趔趔趄趄往前栽,虧得宋謙及時攙扶住。
厲景呈手指虛空朝她一點,“什麼都沒學會,厲家女人愛使的那些手段你倒是一樣沒落下。”
盛書蘭目露驚恐,單手撐住書桌,“我……”
“景呈。”宋謙想勸幾句。
厲景呈朝他看眼,“你先去三樓,待會我請你吃飯。”
“靠,這樣還怎麼吃得下去,你不會殺人滅口吧?”
“滾你的!”
宋謙朝盛書蘭攤開雙手,然後起身往外走。
書房門一合上,厲景呈厲色問道,“你都聽到什麼了?”
“我都聽到了。”盛書蘭也不隐瞞,她了解厲景呈,與其騙他還不如說實話。
“很好。”厲景呈走到盛書蘭身側,繞過書桌後坐向後面寬大的座椅内,“你倒是說說,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是告訴榮淺真相讓她離開,好讓你趁虛而入嗎?”
盛書蘭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腰疼地站不住,隻能按着桌沿,“景呈,你就這麼想我嗎?”
“以前我認識的盛書蘭,不會這樣做,可是我離開吏海那麼久,我怎麼知道你變沒變?”
盛書蘭潭底聚起悲涼,“是啊,你離開的時間那樣久,連我是怎樣的人你都要重新考慮了。”
他拿過書桌上的打火機,鉑金的質感尊貴冷豔,在指尖飛快的旋轉。
盛書蘭仍然是口氣溫和,“景呈,你就那麼喜歡她嗎?你這樣瞞着她,自己心裡始終有個結,會難受一輩子……”
其實,厲景呈知道盛書蘭是怎樣的人。
她愛他,并且是無法自拔地深愛。
這就是她的軟肋。
他真不是什麼善人,她最痛的根源,恰好給了他理所應當地利用。
“對,揭開了也好,她會毫不猶豫離開,我也能過回以前那種日子。”厲景呈眸子輕擡看向盛書蘭,薄唇間一張一合,說出的話語卻又尖刻着她的心。
“遇到榮淺,我是想安定下來,我喜歡她,我甚至後悔以前有的那些荒誕經曆,我玩過,縱情浪蕩,哪個男人不喜歡這樣?她要離開,我頂多将帝景從一個家,換成一個玩樂的場所,隻要這是你想看到的。”
“不!”以前的厲景呈是怎樣的,她最清楚,盛書蘭搖着頭。
厲景呈的目光下移,“書蘭,你的腰好了嗎?”
她鼻尖一酸,聽得出話裡的意思,盛書蘭點點頭,“我明天就走。”
厲景呈嘴角漾起個很淺的圈,他早就說過,他顧不上别人。
盛書蘭艱難地站穩後,朝門口一步步挪。
從她被厲景呈拉進書房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讓她再待在這。
可是,景呈――
“你為什麼一定認為,我會去告訴榮淺呢?”
她在心裡問了這麼一句話,僅僅,這麼一句。
榮淺睡得很沉,大姨媽來第一天,很難受。
她皺着眉,手臂一揮,迷迷糊糊感覺到嘴角處有氣息。
榮淺睜眼,看到厲景呈兩手撐在她身側,“起床了,出去吃晚飯。”
“還要出去麼?不想去。”
“我朋友在這。”
榮淺這才想起,是有這麼回事,她伸出兩手攀住厲景呈的脖子,“你朋友為什麼老盯着我看?”
“誰讓你長得好看。”
“不是,他眼神很不對勁。”榮淺說不出的感覺。
“朋友妻不可欺,我挖了他眼珠子。”
榮淺笑出聲來。
厲景呈捏了捏她的小臉,“總算笑了。”
這幾天為了顧新竹的事,榮淺就沒怎麼開心過,她傾起身吻着厲景呈的嘴角,厲景呈微訝,手掌按向她的後背,讓兩人更緊的貼合。
榮淺幾乎沒主動過,探出的舌尖帶着羞澀,喘息聲在兩人擁抱間加重。
厲景呈的手情不自禁滑向她的褲子。
榮淺抑制不住地笑,她兩手仍吊着厲景呈的脖子,“我來大姨媽了。”
男人的手頓住。
榮淺笑得越發得意,“我方才就和你說了,你怎麼不長記性呢!”
“玩我呢?”
她躺回床上,定定對着厲景呈看。
男人兇膛起伏幾下,“走,吃飯去。”
榮淺忽然拉住他的手,“厲景呈。”
“嗯?”
“你對我怎樣,我都知道的,我也不是石頭。”
厲景呈好不容易等來這話,眼裡瞬間亮了光彩,榮淺攀住他的手臂,這世上,除了父母,不然,不會有一個人能全心全意不求回報為你付出,厲景呈為她做到這種地步,榮淺心中是有觸動的。
榮家。
榮擇回家時,已近淩晨。
他換好拖鞋,開亮燈往裡走,他幾乎每天都找借口晚歸,為的就是不想面對身邊躺着的那人。
他擡頭看到坐在客廳内的人影,“媽?”
榮擇快步走去,“這都幾點了,你怎麼還沒睡?”
顧新竹看眼四周,然後抓着榮擇的手讓他坐到身邊,“榮擇,媽給你樣東西。”
“什麼?”
顧新竹掏出張紙塞進他掌心内,榮擇将紙攤開,見末尾處有厲景呈的簽名以及印章。
“這是?”
“媽把這給你,将來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也是厲景呈欠我的一個承諾。”
“媽,你們兩個怎麼……”
顧新竹握住榮擇的手,“媽過幾天可能要出趟遠門,榮擇,和佳佳好好過,這張紙,不到萬不得已你别拿出來,他和榮淺現在還不是正式夫妻,等他們結了婚後,說不定用處更大。”
榮擇點點頭,将紙收起。
“媽,您要去哪?”
“你就别多問了。”顧新竹拍拍他的手,然後起身往樓上走。
盛書蘭和沈靜曼回去的這天,正好是周末,榮淺也在家。
宋謙的車在外面等着。
傭人幫忙将行李提出去,盛書蘭一直避着榮淺,直到臨行時,才鼓起勇氣,“淺淺,之前的事對不起。”
榮淺搖下頭,卻也說不出沒關系三字。
盛世蘭輕咬嘴角,“我希望你們能幸福。”
“謝謝。”
厲景呈走過來,盛書蘭的目光同他相觸,裡面藏着隻有他們才懂得意味深長。
盛書蘭走路還不是特别輕快,她穿過廊檐,沒有回頭。
榮淺以為她們會就此别過,以後也不會有多深的交集,卻不知,這個孱弱隐忍的女人,在她今後的生活中竟會同她糾纏不休,更甚至颠覆了她的地位。
這天,厲景呈回帝景後上樓,見榮淺的包随意丢在床頭櫃上,卻沒見到她的身影。
他走出房間,站在陽台上,目光陡然看到一抹身影在玻璃房内穿梭。
榮淺曾說這玻璃房是個牢籠,自從另一個被拆卸之後,她就從來沒進過這兒。
厲景呈快步往樓下走,步子行走在鵝卵石道上顯得急促,玻璃房的外面擺了幾盆新到的花卉,是榮淺在學校門口買的。